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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姥姥臉上還那麼平靜,抬起一隻手摸口袋,掏出洗得很香的手帕,沾我眼角兩粒恰到好處的淚花,說:「喲,怎麼了這是?怎麼還哭了?」
「您不生氣嗎?不罰我嗎?」
此刻的我,要多可憐有多可憐,擠著眼淚下著跪,兩隻手抓著我姥姥的手不放,她說:「你別給我來這套,怎麼跟你舅舅小時候一模一樣,多大的事兒啊……」
「那您覺得男的可以喜歡男的嗎?」
「要我說,其實很正常,」老太太還是那麼冷靜,看起來深謀遠慮,她說,「其實特別正常,女人愛女人,男人愛男人,都很正常,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久了,就會互相愛了,別人怎麼想的咱也不知道,但我就是這麼想的,我能理解。」
「想得這麼透徹啊,老太太?」
「你起來坐好,地下涼,」她把小凳子拽過來,勸我坐下,說道,「你跟我說這些,是不是你媽為難你了?讓我跟她聊聊?」
「沒,沒為難,她早就知道了。」
「那就行……」姥姥很少這麼溫柔地笑,她揉了揉我很冰的臉頰,低聲說,「那就行了,人這一生,怎麼過都是過,是為了自己活的,不是為別人活的。」
「您覺得frank怎麼樣?您滿不滿意?」
「這下兒就清楚了,我是想了大半天吶,這客人上我們家來幹這幹那,還買那麼多東西,又是給你拿衣裳,又是給你拎杯子。」
她又開始平靜低聲地念叨,我偏要打岔,拽她的袖子,說:「您答非所問,我是問你覺得他怎麼樣?好不好?能不能配得上我?」
「好。」
答案只有一個字,並且,老太太堅持用聊八卦的低緩語氣,所以,聽起來是深刻又鄭重的。
第104章
(fr hilde·frank)
在ethan姥爺家的院子裡待了整整一天,夜裡九點多,老人家要睡覺的時候我們才走。
這地方,算是在喧鬧的京城中偷了一派清靜,是ethan從小就住的地方,上午的時候,他踩著拖鞋蹲在陽光裡,看地上乾枯的矮草,想了想,抬起眼睛沖我伸著手。
「怎麼了?」我問。
「我的頭繩,我扎頭髮。」
ethan晃著手腕,我從我的衣袖下面找到了他固定頭髮的黑色橡皮筋,給他遞上去,他一邊綁頭髮,一邊撇嘴,不太高興的樣子。
「怎麼了?幹嘛不開心?」我問道。
ethan站了起來,把拖鞋穿牢,他看著我,說:「你又要飛。」
這個愜意和傷感交替的時刻,窗臺上的收音機還響著新聞廣播,ethan紮好了頭髮,我抱住了他,他抱住了我。
他抱著我的腰,喉嚨裡發出不情願的聲音,把額頭放在我的肩膀上。
我說:「對啊,又要飛,沒辦法。」
「能不能不飛啊?不飛行不行?」
我的手和小臂圈著ethan的頭,捏了捏他另一邊的耳朵,說:「我也不想飛,北京多好啊,我也不想飛。」
接著,ethan不說什麼了,抱著我、粘著我撒嬌,我接電話的時候還是被ethan抱著,後來,家裡的阿姨出來了,ethan就把手鬆開了。
他跟我說:「我姥姥姥爺還不知道,他們又不愛上網,不知道什麼八卦,左琳和我媽也沒跟他們說過這些。」
「不用刻意說,」我小聲地告訴他,「順其自然就好。」
ethan整理被風吹到臉頰上的頭髮,他忽然笑起來,因為眉毛黑,睫毛也黑,面板乾淨,所以在陽光下面,他的臉生動又明朗。
他說:「我想去德國了,也去看看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