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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哦,是到了!李顯愣了愣,終於想起了自個兒此行的目的何在,嘴角抽了抽,似有欲言,可到了底兒還是沒說出口來,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躬身掀開了車簾子,一哈腰從車廂裡探出了身來,守候在一旁的高邈見狀,忙搶上前去,小心地扶持著李顯的胳膊,極盡乖巧地侍候著李顯下了馬車。
承天門依舊是那座承天門,高大巍峨,哪怕是大雪皚皚,也無法掩蓋住其氣派萬千的雄偉之姿,無論何人,只消到了此地,都不免為之所懾,可落到了李顯的眼中,卻有了別樣的意味,不是頂禮膜拜的衝動,也不是朝聖般的虔誠,而是一種難以言述的滋味,內裡有著一分的熟悉與親切,兩分的疏失與迷茫,可更多的則是恐懼!
恐懼,沒錯,正是恐懼,不折不扣的恐懼,不單是因著眼下的迷茫,更多的則是因對將來的疑惑與擔憂,那一幕幕的「往事」再次狂亂地湧上了心頭,生生令李顯單薄的小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來,一張小臉瞬間變得慘白如雪。
「殿下,殿下。」
小宦官高邈年不過十三,七歲淨身入宮,旋即便被指派到了周王府,負責服侍周王李顯,至今已有六年之久,算是與李顯一道長大的伴當,對李顯的性情自是熟悉得很,可以說李顯隨便一個小動作或是眼神,高邈便能毫無例外地猜透李顯心中所思所想,然則往日裡百試百靈的經驗到了今日卻失了準——從一大早到現在,李顯所有的舉動全都完全超出了高邈的把握,這種種的意外令高邈心裡頭充滿了疑慮與擔憂,只是身為伴當,高邈素來謹守本分,並不敢有所表露,此際見李顯木楞楞地盯著承天門看個沒完沒了,絲毫沒有動身進宮的意思,生恐誤事的高邈萬般無奈之下,只好湊上前去,低低地喚了兩聲。
「嗯?哦,好,進宮,進宮。」
聽到了高邈的提醒,李顯總算是從茫然中回過了神來,木然地掃了高邈一眼,有些個心不在焉地吭哧了幾聲,抬腳便向承天門行了過去,驗過了號牌,一路無語地行過太極殿,轉過兩儀殿,進了內廷,沿宮中大道走到了懿德殿前,這才猛然頓住了腳,動作之猛,險險些令措不及防的高邈一頭撞上李顯的後背。
「殿下,皇后娘娘今日臨產,陛下與太子殿下都已在了,殿下您看……」
高邈努力地煞住了腳,身子搖晃了幾下,好不容易總算是保持住了身體的平衡,這一見李顯居然再次發起了呆,不由地便苦笑了起來,緊趕著出言解說道。
臨產?是嘍,今日是太平那個小丫頭出生的日子,嘿,太平,太平,何來的太平?李顯腦海里一絲靈光乍現,已從一片混沌中想起了即將發生的事情,嘴角一勾,露出了絲苦澀的笑容,可也沒說些甚子,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大步向殿中走去……
懿德殿,自開唐以來便是皇后的寢宮,大唐幾代皇后都居於此處,武媚娘自永徽六年(公元六五五年)十一月初一封后之後,便已入住此殿,歷時已近十年,然則因著其陰謀害死王皇后與蕭淑妃而生忌諱之故,武媚娘甚少呆在長安太極宮中,而是慫恿高宗李治長居洛陽,大體上每年總有九個多月住洛陽,也就是到了清明祭祖之時,方才回長安稍住,此番之所以提前回京,概因武媚娘有孕在身,恐於途不便,這才於今歲六月便迴轉京師待產,此時,武后臨盆在即,殿中一片繁忙,無數宮女宦官進進出出,顯得紛亂不已。
李顯一路行去,沿途不斷有宮女宦官躬身請安不迭,只是李顯此際正值心思紛雜,壓根兒就無心去多加理會,自顧自地走進了大殿之中,隔著老遠便瞅見一身明皇袍服的高宗李治正搓著手在前殿與後殿的交界處團團亂轉著,滿臉子的焦躁之色,而太子李弘則靠坐在一張軟榻上,其邊上那昂然而立的英挺少年正是潞王李賢,在李賢下首站著名乳母,其懷中抱著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