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世家大族裡的所有事,都只為“安寧”二字服務(第1/1 頁)
建嗣十二年的暮春,天漸漸的回暖,京畿地泛開了新一年晚來的春意。萬物復甦的好時節,一切就好像要重新洗盤似的,所有過往雲煙都在陽光的沐浴下冰消瓦解——表面上的冰消瓦解。
那日在是非堂前鬧過事以後,眾人臉上各自換上笑靨,與老爺子溫聲問好——就宛如三夫人和二少夫人吵鬧的事不存在一般。
所幸聶太公也沒有多問,也不知道是當真沒聽著,還是裝沒聽著。
不過後因聶家太公迷上了垂釣,外出動輒半月,侯府內的晨昏定省也就時常斷了,幾家間不必再硬湊到一塊,由此當日之事也很安靜的平息了下去。
昭玉夫人後幾日親自來了一趟午苑,柔聲細語的同兒媳婦拉扯了很是一會:從聶家過往說到聶太公,又說到蔡氏,又說到了聶瑃。
“老爺子而今耄耋,人歲數大了,看事只要表面風平浪靜,那便是好。家公走得又早,老爺子膝下子弟只留了你二叔三叔——同四叔,這些年來,是愈發看重了這府裡頭幾兄弟的和睦。”
“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你三嬸性子如此,你莫與她爭,低個頭,認個錯,只當事過去了就罷了。”
“阿瑃終歸是聶家的嫡系子嗣,不論他是個什麼樣,只要他在,老爺子就不會虧待了他娘倆。”
一番唸叨完,又將一應藥膏令人奉了上來,抓著桑陵的雙手摩搓了好幾下,嘆了幾口氣,便回雲月榭去了。
桑陵全程未出聲,只來時行禮迎她,走時又行禮送她。
只等人都走了,才要宗湘和衛楚把那些藥膏都收到箱子裡去,成媼緊接著沉默起身,繼而從另一個篋笥中拿出了高恆之前配給過來的藥膏……
其實桑陵也不難推斷出這個事背後推波助瀾的人:或許是蔡氏自己失心瘋意淫出來的,再不然,便是那段時日常來往午苑的章氏亦或沈華君——不過僅從當時眾人拉架的速度來看,其實仍是沈氏姑侄倆嫌疑最大。章氏幾乎是立即就上來了,可沈氏那廂就要慢上許多。
她甚至在回想的當即就找準了原因,她能惹到沈氏,除卻自己聶策正妻的身份以外,還有那一次拒絕了她的邀請。
聶策說過,沈氏是個綿裡藏針的。
但她無法細究下去,就算細究,恐怕也不能得到一個完全公正的結果——昭玉夫人後來的那些話,也讓她足以看清這座侯府裡頭的腐爛,儘管她這個婆婆還算是個能幹清醒的掌家婦,可也不得不在聶太公的眼皮子底下,凡事施行一個拖字訣,只要維持起一張表面看似風平浪靜、內裡實則早就潰爛不堪的漂亮毯子就夠了。
世家大族裡的所有事,都只為“安寧”二字服務即可。
後來等眼皮的傷口痊癒好,她每日清早起身洗漱完,就出門採買去了——侯府裡有月例,桑陵因少夫人這個身份,每月到手的錢尚有好幾百,算上時不時從各處貼過來的珠寶首飾,她又從未外出花銷過,便是過門半年不到,也都存了個價值不菲的小金庫了。
頭幾日從書屋裡買完各類書籍,後就坐上了僱來的馬車,前往青山寺,往寮房或那棵老桂樹底下看書、寫字。
這樣的事桑陵也沒瞞著。
少夫人日日從府大門外出,府中來往奴僕大多都有瞧見,訊息自然就傳到了雲月榭,傳到了昭玉夫人耳中。
原以為大夫人怎麼也要制止的——雖說國朝女子尚且不受束縛,但畢竟是一個才過門的新媳婦,日日往外頭跑,那青山寺旁的智家門館裡還有一堆男學生呢,到底不成規矩了些。
不想昭玉夫人聽後,卻也只是淡淡地念了句,“孩子年輕,有些心氣是自然,玄文也不在身邊,且由著她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