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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開啟了太平間厚重的大門,裡面很冰冷。側面是厚而長的屍櫃,一間抽屜代表著一個死去的人,抽屜上沒有名字,只有寫著號碼的紙牌。這些躺著的人,法醫稱呼他們為編號xxxxx的屍體。
出生的時候,每個人有一個編號牌拴在腳上,父母們會隔著玻璃看著嬰孩,為孩子取一個充滿了希望的名字。
死亡的時候,每個人有一個編號牌拴在腳上,同樣是沒有了名字的。
趙睿全身冰冷,不停的顫抖起來。
開門的剎那,他看見了床腳堆著的大塑膠袋,那裡面裝著的是他最喜歡的銀灰色夾克衫。衣服的很多地方染上了黑色的印跡,他忽然明白了,那不是泥漬,而是血。大片大片的紅色的鮮血,經過一夜的時間,變成黑褐色的痕跡。
隨著銀白色的床角看上去,白色的被單下蓋著一個人。
一個很瘦的人。
趙睿幾乎要癱軟在地上。
這絕對不是真的,他向後倒退了幾步,緊緊的握住拳頭,不肯張開,不肯伸手,不肯上前一步。
法醫憐憫的看了眼退縮的趙睿,默默的上前將白色的被單掀開……
張幼寧年青的臉孔露了出來。
趙睿尖銳的大叫了一聲,捂住眼睛踉蹌著退到了牆角,沿著牆壁滑坐在地上,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聲音低啞而絕望。
年青的法醫在一邊看著,他看過很多生離死別,本不會輕易的侵犯原則,但這時候卻忽然為了這兩個生死相隔的年輕人而覺得難過和惆悵。
本不該留下親屬單獨呆在太平間中的,可法醫卻默默的退了出去,將門輕輕的帶上,就讓那個傷心的年輕人和戀人好好告別吧……
趙睿覺得一切都是夢一樣,他看到張幼寧安靜的躺在那裡,身上蓋著白色的被單。幼寧的頭髮很軟,躺著的時候,會自然的垂落在一邊,露出光潔的額頭,現在也是這樣,只不過那頭髮經過雨水的沖刷,有些粘連,露出的小半個額頭上卻青紫一片。
趙睿慢慢的站起來,有些蹣跚的走近了房中間的那張停屍床。
趙睿覺得那個人就是張幼寧,但又不太像。
那個人的臉上,長著和張幼寧一樣的五官,但臉色卻是青灰色的,像是有一層淡薄的灰塵浮在上面。鼻和嘴的周圍,還留有未擦乾淨的血漬,眼睛有些眯著,並沒有完全的閉緊。只有嘴角,還是像以往一樣,微微的翹起,依舊在微笑著。
趙睿跪在張幼寧的面前,輕輕的想擦掉他臉上的浮灰,擦了兩下才驚覺那不是灰,而是幼寧臉上泛出的死氣。
這個人……
這個和自己糾葛了八年的人,就這樣死了??
他將幼寧身上的被單向下拉過去,露出身體來。
幼寧穿著白色的襯衫,襯衫上破損的很嚴重,露出幼寧布滿黑紫淤血的胸口,他的肋骨明顯已經斷了,胸口一道道的凹陷下去,已經出現了少量的紅色屍斑。
趙睿將幼寧的手握住輕吻,幼寧的手臂像是沒有骨頭一般不自然的彎曲著,手心緊緊的握著什麼東西。趙睿輕輕的將他的手指掰開,當幼寧手心的東西暴露在他眼前時,趙睿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哭起來。
那東西只是一個很簡樸的銅片,刻著十二字的佛家箴言。
大三的時候,趙睿和張幼寧去了香格里拉。在小布達拉宮門口他們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喇嘛,那喇嘛攔住趙睿,硬要將這銅片送給他,趙睿恭敬的接了,合掌和那喇嘛說了&ldo;扎西德拉&rdo;。待那喇嘛一走,便厭惡的要將銅片丟掉,他十分討厭這種迷信的東西。張幼寧攔住了他,趙睿就隨手把這個拋給了張幼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