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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抬手用力地握了一下孟徐的肩頭。
孟徐知道他已是強弩之末,赤紅著眼睛狠下心鬆開了他,讓他靠在一塊大石背後。而南秀哭得腿軟,根本站不起來,也完全不想站起來,寧願和父親死在一起,孟徐只好一把將她扛到肩上,然後不由分說地帶著她往山的入口處疾行。
南父的身影漸漸隱沒在了夜色中,與巨石融為一體。
“爹……”南秀淚如雨下,很快用力掙扎起來,被孟徐放下後立刻就要往回跑,卻又被他緊緊抱住了。她一口咬在孟徐的手臂上,用力得幾乎要咬下他一塊肉,嘴裡很快嚐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對不起,對不起。”孟徐喃喃唸叨了兩遍,然後咬緊牙關一個手刀將她劈昏。
南父說阿公山艱險,野獸也多,實際情況確實如此。孟徐帶著昏迷的南秀艱難地於暗夜中摸索前行,幾次險些栽下深坑或是陡坡。
身後追殺的人根本不敢踏入這片漆黑又響徹野獸嚎叫聲的山林。
勉強捱到清晨,南秀在孟徐的懷中慢慢甦醒。她眼睛紅腫,從醒來的那一刻就開始流淚。
孟徐知道他們父女將那夥兇徒當成普通劫財害命的山匪了。
最近幾年周邊很不太平,山匪橫行,但孟徐卻知道普通山匪不會有那樣的身手,也不會拿著那樣的兵器。昨夜是自己給這對救了他性命的父女帶來了殺身之禍。
但他的嘴唇輕輕動了一下,目光沉沉地望著脫離他懷抱後緊貼石壁將自己縮成一團,正在不斷流淚啜泣的南秀,竟說不出實話。
他欠了南秀。這輩子都還不清。
日升日落,南秀流乾了眼淚,情緒也漸漸穩定了下來,雖然依舊不肯說話,好在終於肯吃一些東西了。兩人在山中靠著山果和溪流中的魚度過了幾日,為防追殺的人在原路設下埋伏,南秀帶他從另一條隱蔽的小路下了山。
因為無法去尋父親的屍首,南秀給他立了衣冠冢,但坑裡也只有一支刀鞘。對著木板做成的墓碑上用血寫出的名字,她磕頭磕得額上都破了,不斷有血滲出來,然後頂著血痕呆呆地坐在墳前,巴掌大的小臉上神情木然,眼睛乾澀發疼,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孟徐默默背起她,帶她下山。
他穩穩揹著她走了很久,在半路時忽然認真地對她說:“南秀,我會娶你……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南秀沒有回應什麼,趴在他背上彷彿睡著了。
孟徐典當了身上僅剩的值錢的東西,帶南秀去了洛陽。等到了洛陽,南秀才知道原來他叫孟微勤,孟徐不過是他的化名。
洛陽孟氏,鐘鳴鼎食之家。孟微勤作為孟家的嫡長子,非但無庶出兄弟與他爭奪地位和家產,更是早早成為了整個家族的頂樑柱,就連在聖上面前都能說上幾句話。
家中唯二的長輩是祖母梁氏和母親胡氏,婆媳二人皆雍容華貴,言談得體,看到狼狽稚嫩的南秀後眼中浮起淺淺的嫌棄。
南秀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站在這兩人面前,感受到她們的態度並不算友好,面無表情地自報家門。
孟微勤的小妹孟菱看起來和她同齡,對她有些好奇,聽到她帶了些口音的話,強忍住笑意,細細打量著她。
等孟菱聽到兄長說這個長相秀氣但穿著寒酸的小姑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難免大吃一驚。老夫人和孟夫人更是驚訝,但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嫌棄人家了,立馬換上了一副熱情的模樣。孟夫人更是直接上前拉住了南秀的手,幾乎是熱淚盈眶地感激她救了自己兒子一命。
南秀有些不自在地動了動被扯住的手。
孟微勤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肩頭作為安撫,又轉頭對祖母和母親說:“我還決定要娶南秀為妻,請祖母和母親擇定好吉日,為我二人籌備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