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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著點頭,「有勞李公公了。」
小李子躬身退了出去,我在桌邊坐下,看著裡間的那張床,雖然被褥每天都換,可是…想到這裡我自嘲地搖頭,有什麼不同呢,這裡的男子,都一樣。
有小宮女進來服侍我更衣,嬪妃侍寢要褪去所有的飾物,換上特製的宮紗,我不自覺地撫上左手上戴的一個手釧。
這手釧是找能工巧匠定製的,中間那顆通綠的珠子實為空心,手釧接頭處裝了個小機關,裡頭安裝的是我向曼娘討的避孕藥丸,不傷身子,行房後一個時辰內服下可保無孕,開啟的方式也奇巧,即便被人拿了去,一般也找不出來。
為防萬一,臨走前我還是戴上了。
小宮女輕輕地喊哦我一聲,「婕妤。」
我朝她笑笑,小李子卻又來了,敲了敲門,語調頗有些喜慶,「請婕妤安,皇上請您去正殿。」
嬪妃在偏殿侍寢,可留宿在偏殿,皇帝卻不會在偏殿留夜,沐浴過後便會回正殿。
正殿內設有御書房,雖沒有明文規定嬪妃不得入內,但……
我開門,「李公公,不知皇上召我去正殿有什麼事?」
小李子朝我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恭敬道,「婕妤不必多問,且放寬心,去了便知道了。」
穿過長長的走廊,那是我第一次來御書房,簡潔,淡雅,卻又有一種自內而外的沉穩莊嚴向我湧來。
「臣妾婕妤薄氏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起吧。」
我抬首,他神色淡淡,眼神裡有著我看不透的溫潤,不過一眼便又低頭寫著什麼。
我站在那裡不知該幹什麼,卻聽他道,「過來研磨。」
「諾。」
我知道有個詞叫一見鍾情,也知道有個詞叫見色起意,我知道往往一個男子愛上一個女子只需要幾秒,卻不知道一個帝王愛上一個女子需要多久。
我更不知道,這不是他望我的第一眼,也不是第二眼,亦想不起那時消香閣內,我一襲月白色的男子長袍,穿過一派驕奢淫逸不染片刻風塵時,身後有一男子,眸色沉沉。
若是我能想起,便能想透曼娘意味深長的目光,她說,「薄然,世上有太多身不由己,太多心不由己,身不由己的時候,有心可依,心不由己的時候,藥石無醫。」
楚皇宋祁,她曼娘怎會不識,不過從一開始,就笑看痴情人痴情事罷了。
第7章 薄昭儀
天色逐漸地暗了下來,御書房裡除了研磨聲便是宋祁翻動奏摺的聲音,我偶爾瞥見他的側顏,薄唇緊抿,眉間微蹙,專注而沉默。
這一張桌案上,是他的一整個江山。
一個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坐在這裡,生殺奪予的權力下,可否會有高處不勝寒的寂寞。
會吧,可這些,與我無關,他是帝王,情緒不是我該窺視的。
我再抬首,卻見宋祁停了筆好整以暇地望著我,而後輕笑道,「是朕的不是,紅袖添香在側,竟忘了時辰。」
說罷站起身攜了我的手,「夏宗,擺膳。」
他的手很大,關節處有些薄繭,當今皇帝文韜武略,於練武強身,也從未荒廢。
小李子捧了銅盆來給我淨手,清澈的水面上漂浮著幾片玫瑰花,我看著小李子的頭頂,這乾元宮總管的徒弟,似乎對我恭敬過了頭。
帝王用膳,嬪妃隨侍,一般在側布膳,我執起銀筷,卻聽他道,「坐下吧,不必侍奉朕。」
我一愣,小李子已經搬好了凳子,我只得屈膝,「諾。」
其實我還是可以學那漢成帝后妃班婕妤的卻輦之德,再稍稍推辭一下的,只是那一瞬間的決定,我遵從了本心。
乾元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