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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有禮貌地拒絕了她的服務,然後跟接待問了瘋子的房間號碼。電梯壞了,於是我走樓梯上樓,樓梯以水泥徹成,沒有任何扶手,牆壁上的油漆也早已斑駁。我在很遠的距離之外就可以感覺到瘋子所在的房間,有如一頭狂野的猛獸,靜靜地躲在角落等待獵物上門。隨著我慢慢接近,不舒服的感覺也越來越甚。在我踏上二樓走廊的時候:心中不禁湧現一股即將去看牙醫的恐懼,而且還是個會帶來壞訊息的恐怖牙醫。氣溫急遽下降,撥出的空氣在我面前凝結成霧,心跳也不受控制地開始加速。我在空蕩蕩的走廊上緩步而行,身體微向前傾,似乎必須突破一道看不見的壓力才能前進,體內所有本能都在高聲尖叫,要我趁著還有機會的時候轉身離開。
我停在瘋子的房門外。門上的號碼跟接待給我的一樣,不過其實不用看號碼也知道就是這一間。那扇門感覺就像是午夜夢回時將人驚醒的劇痛,令人想起「創傷」與「毒藥」之類的詞語。有如見到深愛的人在眼前死亡,又像愛人對你提出分手時的冷酷語氣。那房間充滿了恐懼與悽慘的情緒,似乎正緩慢地將你一生的信仰通通剝離體內。只不過,造成這一切感覺的根本不是眼前的房間,而是房間裡的那個「瘋子」。
我不知道他真正的姓名,我想就連他自己也不再記得了。姓名代表了一種認同與一段過去,而瘋子早就已經把那種東西拋到腦後。如今的他是個傷心、危險而又困惑的男人,與現實之間維繫著一種非常微弱的關係。不論誰的現實都一樣。至於當初讓他瘋到無可救藥的原因,則是夜城之中一個家喻戶曉的故事,同時也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之一。
在六〇年代的時候,瘋子是名迷幻藥巫師、提摩西&iddot;李雷的忠實追隨者,同時也是美國太空總署的首席科學家。他是一個名下掛有無數專利權的天才,對追求知識有強烈的渴望。到了六〇年代末期,他的興趣由外層空間回到人類的內心世界,轉而研究神秘主義與數學本質理論。他研究多年,探索著極度隱晦的神秘現象,試圖摒棄人類受限的心智與感官,找出一種能夠看穿現實世界的全新視野。
最後,他找出了方法,能夠看穿人類眼中的現實,直接面對隱藏於已知世界之下的完整景象。不管他在那短暫的永恆裡看見了什麼樣的東西,他的理性都已經在那一瞬間完全崩毀。或許是因為完整的現實比我們所認知的恐怖許多,也可能是更加美好。不管是恐怖還是美好的景象,那景象都是同樣地令人無法承受。在那之後,瘋子就活在幻覺之中,再也不在乎任何事情。而他跟正常人不同的地方,就在於有時候他可以控制自己想要的幻覺,雖然有時候他也會被幻覺控制。
與瘋子為伍是極端危險的事,因為他不相信任何眼前所見的事物。對他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覺。他身邊的世界是依照他的念頭、想像、恐懼,以及懷疑而重新塑造的,現實中的一切都在他的轉念之間變化成型。這樣的能力有時很有幫助,有時也很令人困擾,有時甚至很恐怖,因為對他而言,所謂的夥伴與朋友也可以是幻覺的一部分。他可以在你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改變你的個性跟過去。任何膽敢打擾他、甚至威脅他的人,都很可能變成其他東西‐‐慘不忍睹的東西。久而久之,人們就任由他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反正只要不去惹他,幾乎都能相安無事。幸運的是,瘋子想做的事情並不多,而想要利用他去達到個人目的的人通常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如今我站在他的房門外,忍不住呼吸急促、冷汗直流,想辦法鼓起足夠的勇氣伸出緊握成拳的手去敲門。我心裡明白,光是走進去跟他說話就必須冒著極大的風險。自從上次面對不信之徒潔西卡&iddot;莎羅之後,我就不曾這麼害怕過了,而當時我還有可用的秘密武器,如今卻只能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