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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啟。
「楊公公,人來了。」
片刻的安靜後,楊銘宇嗤了聲:「崔先生,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跟著陸問行入京,還敢赴咱家的宴,不怕這事傳到陸問行耳裡,把你丟到昭獄?」
「哈哈,楊公公見笑了,崔某此番來不過是會會老朋友,若陸公公問起來,我也是有理有據,再說了,依崔某之見,陸公公也不是那種不辨是非黑白的人。」
「哼!」楊銘宇重重擱置茶盞,語調發寒:「你倒是左右逢源,會做人,難道你忘了當年崔家蒙冤,全家除你之外,在流放涼州的路上死傷殆盡,這麼多年,你不想法設法報仇便罷了,還一頭倒向自己的仇敵,你都不怕你的家人半夜從地下爬起來掐死你這個不肖子孫嗎?」
崔是眼中的笑意消散,一貫溫和儒雅的面孔也帶了肅穆:「當年崔家和蘇家結盟,確實動了想扶持三皇子改天換日的心,先皇查知證據後,願給崔家人留條性命已是仁慈,至於崔某人家人在途中害病而死,不過也是天命,崔某為何要把這些過錯都歸咎在先皇身上?」
「崔是!」楊銘宇激動地站起來,拎著他的衣襟:「崔是,先皇真的是養了一條好狗啊,他都死了這麼多年,你還搖著尾巴向他兒子乞憐討好——你睜大眼睛仔細看看,如今這龍椅上坐著的是怎樣昏庸無能的草包!」
崔是一時無言,喉頭哽塞,卻反問:「那汝南王又有什麼可高貴的?為了籠絡大臣,把自己活得像個青樓賣笑的一樣,用身體搭橋,和大臣的女兒們聯姻親!這般不擇手段、用盡心機、算計,你又怎麼知道等他上位後,會比蕭圖南要好?!」
「可那皇位本該是他的!若不是周月娥那個賤人倒插進來,我的大姐就該是皇后!他就該是太子!多年前,先帝登基,是我們蘇家馬首是瞻、費勁人力物力將他供上皇位!可他倒是個白眼狼,登上皇位第一件事就是立周月娥為後,我大姐呢,這麼多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大姐的一片真心到底算什麼?之後又說翻臉就翻臉,廢我大姐位份、逐黜三皇子,蘇家滿門上下以謀逆抄斬而我呢,如同畜生一般被人閹割,換名換姓,才得以苟延殘喘!崔是,你當然不恨他,你活著,作為一個男人堂堂正正的活著,而我呢,你有沒有想過我從一個貴公子落到一個閹人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些話,楊銘宇從未跟人說過,如今盡數吐落之後,眼睛亢紅,整張臉都在發抖。
崔是捏著他揪著的衣服,一字一句:「可蘇家的確謀逆了!」
「對!如果不是他逼我們,我們蘇家何以走上這條絕路?如今我每日待在皇宮裡,看到那個草包昏庸無道地坐在龍椅上,我就拼命壓抑自己想笑的衝動!哈!枉他先帝算計一生,也沒想到自己生了個草包兒子!帝王無德,天下聵亂,汝南王自然順應大道,取而得之!崔是!是你太糊塗,王爺不會饒恕你!」
楊銘宇目眥盡裂、咬牙切齒道。
若崔是殼子裡當真是這個時代的人,他必然會同楊銘宇做出同樣的事。
可惜他不是,真正的崔是早已在流放涼州的途中,病死在路上,如今活在其中的靈魂,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界的旁觀者。
抽離其中環境,崔是能理智甚至冷靜地看待問題。他知道戰爭的殘酷,天下分分合合多年,在太祖時期才勉強安定下來,先帝雖然有再多的過錯,可在他治理下,百姓安居樂業,社會經濟環境蒸蒸日上。
至於蕭圖南,崔是垂下眼簾。
他雖然在治國理政上沒什麼建樹,卻也算不上真正的昏聵,汝南王要「清君側」取而代之,實在勉強。
更何況,若真的打仗,就會死人。像他們這種野心家,唯看得見金玉權勢,卻看不見無定河邊的屍骨背後,破碎的是一個又一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