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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年元月18日(6)
就知道你在屋裡。
譚漁沒有聽到推門的聲音,在清晨的光輝裡,他看到錦走進屋來。
錦說,你老是待在屋裡。
我在等你。譚漁說,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我想給你畫一張像。
我也是。錦說,我也想給你畫一張。
是嗎?那就畫。
誰先畫呢?
誰先畫都一樣,反正一個缺不了,畫與被畫都一樣。
譚漁笑了,他把錦讓到窗前,在一張木凳上坐下來,自己退到床邊支起畫夾。我早就想給你畫一張像,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產生的想法,我每天都立在琴聲裡重複我的這個想法。
琴聲?
是的,你聽,琴聲。
琴聲和著酥甜的女高音在某個遙遠的春的早晨從視窗灌進來。譚漁說,這是咱班同學唱的嗎?
是,吳豔靈。錦回身對譚漁說,你先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去告訴她一聲。錦穿過一排房子的陰影,在一間教室的門前停住,琴聲和學生們的合唱聲停止了,接著譚漁看到了從教室裡走出來的吳豔靈。吳豔靈在夏季裡常常愛穿一身白色的衣裙,她細細的身條如同梨花仙子在眾多的目光裡遊動。現在的吳豔靈脫去了白色的長裙,臃腫的冬裝仍遮不住她的秀氣。吳豔靈在冬日的陰影裡朝譚漁擺了擺手,然後他在錦的帶領下又穿過兩排教室,在甬道的盡頭停住了。
錦對譚漁說,她就住在這裡。這是一間讓譚漁羨慕的單身宿舍,一進去譚漁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芳香,那種芳香在冬季裡很少能聞到。一道鮮亮的白底紅花布簾把吳豔靈的閨房分隔成兩半,布簾遮掩了許多讓人懷想的秘密。譚漁在桌前坐下來,一幅擺在桌面上的吳豔靈的照片呈現在他面前,她那無與倫比的鼻樑和自然的鬈髮再次使他想起春日某個早晨湧進他窗子裡的琴聲。那琴聲使他感到一陣眩暈,他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這種眩暈。他忙扶住路邊的牆壁停下來,他揚起頭,越來越稠密的雪花不停地落在他的臉上。這時他聽到一陣鈴聲從飄雪中傳過來,隨後,孩子們就喊叫著踏著摻和了積雪的鈴聲往教室裡奔跑。譚漁站穩身子,他看到一個頭戴灰色線帽的女教師朝這邊走過來,他迎上去清了清嗓子朝她說,哎,請問,吳豔靈在嗎?
譚漁問完就愣住了,他透過飄揚的雪花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儘管褶皺和遲鈍幾乎改變了她的面容,但他還是在相隔多年之後一下子就認出了她,他說,吳豔靈。
你是?
譚漁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那聲音如刀子一樣劃過他的胸腔,他看到一個身穿白色衣裙秀色可餐的女子唱著他熟悉的曲子隨著某個春季的輕風飄然遠去。他說,你認不出我了?
有點面熟。
我姓譚。
姓譚?五柳鎮的老譚嗎?
不是,我是你師範的同學,譚漁,畫畫的。
譚漁?呀……譚漁!咋是你?走走走,上屋去。譚漁跟在吳豔靈的身後,感到她說話的聲音就像一片枯乾的樹葉在冬日的樹枝上擺動,那聲音刺得他心痛。他跟著她來到一間房子裡,這間房子又把譚漁帶回到十多年前,只是一切顯得陳舊而破敗。由於傢俱的增加,房子的空間變小了,這間廚房與臥室並用的凝聚了吳豔靈部分生命的房間在這個飄雪的日子裡顯得更加陰暗。譚漁看到那道白底紅花的布簾仍舊掛在那裡,但已經骯髒不堪,一片又一片發黃的水痕使布簾彷彿被火烤焦了,生命的歷程已達到了終點。吳豔靈走過去把布簾撩起來,譚漁看到一張大床上紛亂地堆放著一些衣服,許多年前那掛布簾留給譚漁的神秘一下子消失了。他看到吳豔靈朝他張嘴說話,但他聽到的卻是讓他心疼的沙啞的聲音。書 包 網 txt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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