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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院的時候天空又下起了綿綿的雨。
盼盼坐在計程車後排,緊緊地咬著唇。她注意到幾片楓葉落在車窗上,司機開啟雨刮器想要把它們刮下去,然而那楓葉緊緊地粘在玻璃上巋然不動,像是兩攤觸目驚心的血。
「別怕,沒事的。」
阿寶握住盼盼的手。
盼盼一手捂著嘴巴,身體不住地發抖。
她知道這種情況下是不應該讓阿寶跟著的,但是她又實在害怕。一想到馬上要迎接一個人的死亡,那個人還是她的丈夫,就讓她渾身冰涼。
她想到了姆媽,當年姆媽接到阿爸死訊的時候,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趕到醫院的呢?
阿寶雙手把盼盼摟進懷裡,親了親她頭頂的髮絲。
「我以後一定不會比你早死的。」
「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太輕,盼盼沒有聽清楚。
阿寶搖了搖頭。
「沒什麼。」
他心想,他無論如何不會讓盼盼再體會一次這樣的痛楚,所以他一定不要走在她前頭。
計程車開到醫院門口,遠遠地就看到竹子撐著傘站在大門外。
「你終於來了!」
潔子幾步並作一步衝到車邊,在看到盼盼身邊的男人後,表情一下子凝固住,顯得有些滑稽。
阿寶尷尬地沖她點了點頭,車子掉頭離開。
兩個女人一路小跑來到病房,二姐和四姐都站在床邊,看到盼盼到來,不約而同地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
病床上的山田渾身插滿了管子,喉嚨裡發出「呼呼」的聲響,像是一個破掉的風箱。為了見到盼盼,山田努力地呼吸著,幾乎用盡最後一點力氣。
盼盼深吸一口氣,勉強撐起一抹笑容,走到他身邊。
山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楊……桑。」
他的喉管咯咯作響,不住地眨眼。
竹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拿開呼吸罩。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山田的眼眶濕潤,乾涸的嘴唇不住地顫抖,這短短的幾個字就讓他費勁了全身力氣。竹子急忙把呼吸罩又放了回去,山田別過臉,「沒必要了……讓我說話。」
彌留之際的山田又瘦又黃,乾癟得讓人想起了廟裡那些枯瘦的羅漢石像。盼盼不愛他,但是也不忍心看到他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我很感激你。感激你,山田君。你沒有對不起我。」
「那本詩集……」
山田喘了口氣,「你帶來了麼?」
「我不知道你要那個……」
盼盼搖了搖頭,山田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去。
「對不起,楊桑……我騙了你。」
他嘲諷地笑笑,「那不是……媽媽留給我的。是我去參加劇團面試的時候,為了表演……表演詩朗誦,特意買的。」
說到這裡,他發出一串驚天動地的咳嗽。
盼盼急忙上前給他餵水,百合子卻說他已經不能喝水了,不然會吐血的。最多用棉簽濕潤一下嘴巴。
盼盼用沾了清水的棉簽小心翼翼地塗在他的嘴唇上,山田迫不及待地用舌頭舔了舔水珠,露出了一絲滿足的表情。
「誰知道……卻成了山田家唯一留下的……東西。我真是山田家的……罪人啊。」
說完,他的胸部劇烈地起伏起來,眼神開始渙散。
盼盼蹲在他的身側,雙手握住他的右手,輕輕地說,
「不畏風雨
不畏大雨,
不畏狂風,
不畏冰雪與酷暑。
保持強健的身體,
沒有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