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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聲把整個人貼在張沉身上,兩隻胳膊束著他的腰,在一陣涼風中思考這個問題。他有點兒沒心沒肺,但偏愛琢磨這些有的沒的,毫無意義又全是意義,譬如此刻,他就在顛簸的摩托上思考,他們既算不大上朋友,又不算別的關係,那他們到底算什麼呢?
第6章 又被發現了
到家已經快八點了,縱使張沉幹活再利索,處理完那兩片嶄新的暖氣片也花了一個小時。擰螺母,拆鋁塑管,接熱熔管,好大一會兒功夫才把兩片新的安好,開總閥測水壓,臨近結束時不忘抬頭瞥一眼蹲在旁邊的程聲,那眼神分明是,看你幹的好事,兩斧子下去別人要跑東跑西忙活大半天。
程聲蹲在後面,看這套熟練的修理動作看得目瞪口呆,飄忽之中欣然接受這個不算太友好的眼神,反正他的目的不過是見到張沉活人,被剮幾眼算什麼。
臨走的時候奶奶遞給張沉八塊錢,修理安裝費,張沉這次接受得坦然,全然沒有程聲要給他錢時那副忍辱含垢的模樣。他跟奶奶道了謝,轉頭也向程聲道了聲再見,把來時背的雙肩包一提溜就轉身下樓。
這聲再見讓程聲悵然若失,這麼普通的一聲再見,好像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兩個陌生人,沒有絲毫特別之處。
他們是什麼關係?一路上程聲在想的問題,這一刻答案呼之欲出,兩面緣的陌生人還能是什麼,一買一賣的關係,連線他們兩個的不過是根名叫生意的繩索,生意一結束,這根繩就要被抽走,中間只剩空蕩蕩看不見的空氣。
程聲看著人走下樓的背影,忽然就意識到這件事。
奶奶在旁邊,剛把鼻樑上掛的老花鏡摘下來,對旁邊自己孫子腦子裡轉的東西渾然不覺,小聲跟程聲唸叨:「人家孩子真好啊,要生在咱們家就好了,你大爺是沒孩子,要是有這麼個懂事還會操持家務的孩子不得樂瘋了,我看人家小張腦子不比你差,要是在你大爺那櫃子書裡生出來,從小薰陶到大,指不定也能上清華北大呢……」
她一句還沒唸叨完,旁邊的程聲就忽然朝她大喊一聲:「我今天晚上去張沉家住,您早點睡!」喊完不等奶奶反應就跑回客廳,從抽屜裡抽出自己的錢包,一溜煙兒追著人下樓了。
程聲跑出小區,張沉那時剛坐上摩托,擰著油門車把,嗡嗡響,準備回家。
這陣響動噪得人腦子都要開裂,程聲在噪音中猛然清醒,原本打算攔住他的胳膊倏地塌下來——他攔住能做什麼?人家握著生意的繩索,純粹為生意忙,離了這活兒未必願意搭理他。
張沉的背影在他思考的這陣時間裡徹底消失,只留給他一排嗆人尾氣。
其實他離得遠,遠得聞不到一點兒奇怪的尾氣味道,遠得張沉根本沒發現後面有人跟出來,但他莫名其妙地,還是聞到那股沾了機油的空氣味道。
門口馬路牙子旁支起個塑膠棚子夜市,幾個黑摩的師傅正圍著張小木桌子喝啤酒。程聲在原地只站了一小會兒,突然往外跑,他跑得太急,踹得上氣不接下氣,隨便在攤子裡揪了位師傅,手往剛剛張沉離開的方向一指,咳嗽著說:「師傅,去三鋼家屬院,跟著前面那個小夥子,快點兒!」
其他幾個摩的師傅一聽,立刻大手一揮,好像自己的事似的,朝那位被挑中的幸運師傅「喲呵」一聲,催促他:「晚上活兒可不好接,快去快回,給你留兩瓶啤的!」
那師傅笑呵呵,也不問追前面那輛摩托幹什麼,殺人放火掙錢就成,於是自然地推上他的彎梁摩托,載著程聲朝三鋼家屬院出發了。
一路上程聲也沒去摟這位摩的師傅的腰,只規矩地抓著摩托兩旁的金屬扶手。晚上的路不好走,程聲被顛得直晃悠,卻還是倔強地不肯摟,甚至還把自己身體刻意遠離摩的師傅。有幾次急剎車撞到人家身上,程聲皺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