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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吟著,低沈而濃烈——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吟罷語歇,只見她早已紅了眼,但為了掩飾一切,她仍只得笑著埋怨,“這詩是女人寫給情人的山盟海書,你一個大男孩背它做什麼!”
“若是吟詩者換成你曼芸姐,又何須我多費心血!”
“約瑟,我只是你的曼芸姐。”十九歲的他,早熟多情得令她難以招架。
“而我愛的,就是你曼芸姐——”在愛薰意飄愈遠的靈魂裡,迴盪著那位名叫約瑟的男孩字字鏘鏗有力的愛情。
但……誰是那位幸福的女子,曼芸!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一個甦醒,愛薰的心仍糾結在那句男孩背誦的誓盟裡面。
這苜“上邪”,出自詩經,是愛薰最喜歡的詩偈之一。所以,她知曉其意,懂得其情,更重要的是,她著實震驚於此中的巧合天意。
當夢境中約瑟吟著它之際,她完全透徹他所要表達的海枯石爛、天地逆轉的堅定。相同的,那位曼芸姐的惟心與壓抑,她又更加熟悉,彷彿她們兩人是相融的一體……
由於大專注於那分濃郁難化的情境,愛薰恍惚地坐在床上,忘了今夕是何夕。
直到小提琴的絃音在暗夜中倏地響起,才喚醒了愛薰此刻的神遊大虛。
“小提琴!又是誰在半夜拉小提琴!”愛薰不自覺地自床上跳起,並且技散著發,穿著白色純棉的睡衣,光著腳丫就迫不及待地循著聲音而去。
十 十 十
薛爾荻最喜歡在月光下拉著小提琴。
據在他薛家待了二十年的總管家蘇穆言的敘述,他已有十九年的時間未再碰及有關小提琴的一切。
至於是什麼原因,所有的人皆支吾不言,只告訴他,十九年前他們全家離開休蘭山莊到英國之後,原本有小提琴天分的他便忙於課業,疏於練琴。
然而,在薛爾荻的感覺裡面,這段連蘇穆言都刻意說得輕描淡寫的往事,似乎是他心裡極具震撼力的秘密,因此才會在記憶全失的情況下,暴露了潛意識中的隱藏。
是啊!秘密。依稀和一位長髮飄逸的女人相關,而這就是薛爾荻受傷後不斷出現在腦中的印象女人、小提琴和植滿野貪花的休蘭山莊。
半年來,他一直在尋找這個答案,但是,每進一步觸及到似曾相識的景象,他就疑惑善心中那不請自來的哀傷,甚至於,還有自責愧疚的痛楚密佈摻雜。
然而,就在這種暖味不明的心緒下,公司派來幫忙的秘書又個個出狀況,害他本來就鬱卒不已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一肚子火隨時都會爆發。
“你到底是誰?我對你做過什麼事情?”凝視月光的薛爾荻哺哺自語。
此刻,從二樓房間一直找到屋外的梁愛薰,突然在薛爾荻站立的涼亭前駐足不移。
“奇怪!怎麼沒有小提琴的聲音?”由於情急之下忘了把眼鏡戴起,近視三、四百度的她還看不清涼亭中間的黑色人影。
薛爾荻向來酷愛冷酷的黑色系,連睡衣也是清一色黑得徹底,而這更把他的冷鬱襯得更加寒沁,教任何想進一步接近他的人在三步之外就先結冰,不得不含恨鍛羽。
“爾荻,告訴我,到底用什麼方法可以融化你的心?”這是一路照顧爾荻來臺的蘇穆言曾經表達的憂心,因為,身為薛家資歷最深的管家,她有責任把這個從十八歲看到三十八歲的少爺好好照應。畢竟,薛家待她恩重如山,畢竟,薛爾荻和她有親人般的情感,畢竟,這是薛家老爺臨終前託付給她蘇穆言的交代。
“哈啾哈啾——”或許夜裡的山區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