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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元舉的西部情結--《西部生命》(11)
花土溝位於柴達木的最西部。一位石油作家把這裡稱為西部之西。這裡應該算作柴達木最荒涼之處,如今這裡成了柴達木最熱鬧的處所。這裡有豐富的石油資源也有豐富的黃沙。
這裡的黃沙對我可真夠熱情了,熱情得使我無法忍受。
那是第二天的午飯後,我與年輕的攝影記者在房間裡聊天。我們決定下午就去尕斯庫勒湖拍照。他一邊聽我侃,一邊整理著相機。我先是覺得嗓子發癢,乾咳幾聲,愈發癢得厲害。我就以為是煙嗆的。我問他,哪兒來的煙這麼嗆人?他抬頭朝窗外一看,叫了聲&ldo;壞了&rdo;。
窗外,一片渾黃的濃煙成了彌天大霧,吞沒了所有的景物。電線桿子看不見了,樓群看不見了,彷彿世界一下子就到了末日。我撲到窗前,被這彌天大霧弄得十分新奇。大霧中偶爾閃出行人。行人全然沒了立體感,影影綽綽,薄如紙片。我這時候全然沒有意識到這是黃沙而不是大霧。黃沙怎麼可以像霧呢?
我感到屋子裡更嗆了,嗆得我不能張口,連喘息都困難。窗臺上已經積了一層黃沙,桌面上,地面上也積了一層黃沙。所有的窗戶都是雙層,都關嚴實了,這黃沙怎麼會擠進來呢?
攝影記者無比沮喪地裝起相機,倒在床上蒙頭睡大覺了。這種天氣只能蒙頭大睡。可是,我怎麼也睡不著。沙子在屋子裡瀰漫飛揚,躲進被子裡上不來氣兒,露出腦袋更被黃沙嗆得窒息。路上所有的好心緒一下子就被破壞了,這才明白為什麼生活在這裡的人不喜歡黃沙。黃沙真不是個東西!
刮黃沙時,就沒有人上街了,也沒有人吃飯。沒有辦法做飯,也就沒有辦法吃。我們非常艱難地把車開到街上,竟然找不到一處可以吃飯的地方。在這樣的日子裡,你就是花多少錢也找不著個吃飯的地方,遇到這種天氣,你就會覺得腰包揣多少錢也沒有用。密封極嚴實的日本車裡邊也照樣鑽進了黃沙。這叫做無孔也入。
回到住地,推開門,水泥地面已經成了沙漠,踩在上面挺軟乎,還能留下挺深的腳印。
書也看不了,話也說不了,覺也睡不了,什麼也幹不了,這樣下去豈不把人活活折煞?
年輕記者躺在床上譏諷我:&ldo;作家先生,黃沙對你多熱情?我這是託你的福啊!&rdo;
整整一夜沒有入睡。真倒黴,那天晚上,表也停了。我不知道時間,怎麼也盼不到天亮,真是漫漫長夜!
世界被黃沙折騰得煩躁不安。躺不住,坐不了,心煩意亂,抓心撓肝。這是什麼鬼地方。
怪不得有位領導來到這裡說了一句石油工人愛聽的話:在這裡別說幹活為國家作貢獻,就是什麼不幹在這裡呆上兩天也該表揚。我本來決定在花土溝呆上一週,可是,我呆不下去了,巴不得風沙馬上停下來,我立馬就離開。
我啼聽著窗外的呼號。什麼時候能停下來呢?據說春天這裡風沙一起,常常就要刮個痛快。一痛快就是天。最多一次颳了整整一週。這一週人們被困在床上吃不了,喝不了,帶著口罩還不行,還往呼吸道里進沙子,就又在口罩上邊加上一條濕毛巾。沙子倒是擋住了,可那不得把人憋死?
柴達木的風沙太可怕了,我真擔心刮上一週。天亮了,風算是煞住了,可是天空依然不透明。那黃沙不肯從上面往下落。還是瞧不見崑崙山,還是望不到尕斯庫勒湖。攝影記者一籌莫展。&ldo;對不起,拜拜!&rdo;
我們上路了,他留下向我招手。我祝福他等來一個透亮的好天氣。其實,我也在默默地為我自己祝福。天氣一直不開晴,會不會在我們行至半路時再颳起大風沙?只要風沙一起我們的車就別想開了,走到哪兒都得停。司機告訴我,有一次行車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