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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母親的聲音在腦海里揮之不去,藤權介很自然地落下了淚,「這時候會去哪兒?為什麼要去那個地方呢?……」
忽然之間,定光大進的聲音變得很有男子氣概,「您說什麼?快點說實話吧!」這樣說著,就走過來, 伸手想抓住藤權介的胳膊。藤權介竟躲開了, 一面往屋裡踱幾步,一面趕緊擦掉臉上的淚痕, 扭頭瞧著大進。
大進嚷道, 「不要再作弄人了!」
「 『與你沒有關係了』哥哥這樣子說過。他的事啊, 怎麼樣處理都讓我很為難。」
「這個時候竟然耍小孩子脾氣。」大進嘟噥著,眼淚搖搖欲墜。定光這樣子的作態,比獨居一室的女人還要可憐, 難怪自己總要掉進與此雷同的陷阱,他身上確實有屬於女人的特質。
藤權介慢悠悠地說,「我耍脾氣哪裡不妥當嗎?我偏要耍脾氣, 我不高興做苦差!」
「他是您的哥哥啊,怎麼能說這種話。」定光大進後面的聲音小下去了,隨後看著自己的腳尖,一聲不吭。過了一會兒,蟈蟈似的,輕聲細數起藤中納言對藤權介的件件恩情。
「不如這樣,」藤權介的心沉靜下來了,「我去找哥哥。」
「真的?」
「那是當然的。再怎麼說,也是我的哥哥對吧。」藤權介現出格外痛苦的神色,定光大進將那種痛苦當真了。
「不知道要怎麼回報您才好,那麼,我現在就去備馬。」
「話可還沒說完,」藤權介招呼他,「去找哥哥當然可以,但是要你向我保證啊。」
「保證什麼呀?」
「你可不能偷偷跟著我哦。」
「啊,難道要找其他人侍奉您出門嗎?」
「不要問這麼多啊。」藤權介的臉孔板了起來,大進連忙道歉說,「那一定要找到公子才行。」
不可知的事情哪裡能夠輕易的許諾?藤權介不想與定光大進再有所糾纏,隨口答應下來。
「現在就要去找哦。」
「現在就去找。」
藤權介循著記憶裡的斑駁路線,往鴨川的神社一路夜行。荒野裡一顆年輕的心砰砰直跳著,藤權介想到了那個前往西之對的午夜,淡香的空氣與粘稠的草叢,還有縈繞在耳的流水,彷彿都在身邊活了。
藤權介停下來,濕潤的夜包裹著不著油漆的鳥居,月光漸漸暗淡下去,天上飄下來一絲絲的細雨。穿著縛腳褲的藤權介在草叢裡戰慄不已,倘若哥哥不在這裡,自己難道還有別的法子嗎?不知過了多久,除了雨聲什麼也沒有,藤權介在冷氣裡幾乎睡死過去。不覺間,神社裡的蟲子叫了。
「容我看一眼吧,容我看一眼。」是哥哥的聲音。
藤權介在一瞬間醒了,他從草叢裡站起來,環顧著四周,可到處儘是黑暗。
「啊呀,要看也不是不可以。」
是那個妖怪,是那個妖怪的聲音!心裡某個地方發出越來越大的怪叫,幾乎要蓋過外界的一切動靜。藤權介感到雨滴開始變燙。
「快點給我看,什麼條件都可以!」
「你這個傢伙,怎麼變得跟酒鬼一樣啦?這幅樣子就任性地跑出來,真是醜陋啊。鼻子的位置上掛著的是什麼東西呢?」
「不用你管。」本應暴怒的哥哥,語氣近乎哀求,「我的夢裡,全是她那個樣子。你明白我有多麼不想死嗎?你根本不會懂的。可我的身體已經支撐不到那個時候了,我自己的身體,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必須看一眼……」
「好啦,少胡說了,你的命還長著呢。」
「連這種要求都不能夠滿足嗎?我要帶那尊像回去,要多少絲綢、唐錦?」
「當然沒有說不給你看呢,不要太得寸進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