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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按住了他的碗筷,小豫看了眼過去,父親更嚴肅了,他便笑,想說些緩和氣氛的話,可父親先發話了:「你不要又和我扯東扯西的,先聽我說完,我給你留了這套房子,什麼都沒給你阿姊,我剩下那些積蓄夠我在養老院生活了,我不想麻煩她,也不想麻煩你。
「我放心不下你,也覺得虧欠她,再開餐館,我這把年紀,也是力不從心,我幫他們做做顧問,能拿訂金,也能抽成,這些錢都給你和你阿姊,你一個人,她三個人,你拿少一點,她分多一點,等我走了,見到你們媽媽,我也有個交代。」
小豫端著飯碗,父親又說:「你的護照你也拿出來看一看吧,要是過期了,要換就換一下。」
小豫眨了下眼睛:「巧了,我朋友給我介紹了個美國的醫生,不然我兩邊都先諮詢一下吧。」他看著剩下的半碗米飯和一些剩菜,說,「現在的半成品吃上去和飯店裡做的確實沒什麼兩樣,確實挺厲害的。」
父親沒話了。小豫把剩下那些肉和菜全都刮進了碗裡,說:「當初回國開店是我自己的選擇。」
父親撐著桌子站起來,去了客廳收拾茶几。小豫吃完了碗裡的東西,拿了碗筷去廚房。父親拿著茶杯和茶壺也進來了。外頭的天色更陰沉了,小區外頭的公車站外已經有人撐起了雨傘。廚房裡更悶了,小豫往外看,說:「真的要下雨了,爸,陽臺的窗戶你去關一下吧。」
父親轉身離開。小豫洗著碗筷和茶杯,又喊話:「衣服要是幹了就收一下吧!」他實在有些透不過氣來了,他說:「我臨時有個班,我等等出去一下啊。」
水流嘩嘩響,他沒有聽到父親的聲音,關了水龍頭回頭看了看,父親正在陽臺上收衣服。
小豫在抹布上擦了擦手,拿上水桶,拖把,背上了揹包就出門了。下了樓,出了小區,走了一站,他才在一個公交站臺坐下等車。
一塊兒在站臺等車的還有一對情侶,兩個老太太。他們不打量他,瞧了又瞧。小豫戴上了口罩,坐在長凳上滑手機,來來還在上班,附近影院在播的電影要麼十二點半開場,要麼三點開場,下午一點這個時間實在有些尷尬。
一輛2路進站了,那對情侶上了車,車上沒什麼人,女孩兒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她往站臺的方向看過來。她的眼神碰到了小豫的眼神。瞬間,她就羞愧地低下了頭。
小豫忽然發覺,她看他的眼神和父親看他時的眼神好像。只是父親不會移開視線,他的一雙老眼總是在無聲地像他敘述著愧疚和悔意。
小豫點了根煙,掃了眼還在等車的那兩個老太太。她們的眼神竟然也和父親的眼神出奇地相似。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彷彿一時間全世界都在用同一種目光打量他,審判自身。彷彿他是唯一的受害者,他們全是加害人,全是罪魁禍首。
雨還不下,濕氣凝結,空氣很重。他低下頭,打了個哈欠,抽了口煙,煙霧被濕氣拖累,黏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突然想起了應笑。他看他的目光永遠很鎮定,很冷靜。他冷靜地給他定了性。他說他心理變態,樂於享受別人的愧疚……才想到這裡,小豫就忍不住笑了出來,拈了拈指腹,自言自語:「哪有人這麼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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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笑把車緩緩開進了陽光療養院住院樓後頭的停車場,一眼望過去,停車場裡劃出了兩排約莫十來個供機動車停車的車位,可好幾個車位上要麼被上頭空空如也的晾衣杆、晾衣架霸佔了,要麼停著貼有「砂鍋」「炒麵」「特色小吃」等字樣的三輪小車。只有一個停車位還空著,緊挨著腳踏車棚——那裡頭除了腳踏車,也能看到一些或是蓋著雨篷的或是配有玻璃櫃子的三輪車,幾輛電瓶車因此沒地方擠了,越了界,半個車身切進了那空餘的停車位裡。車位像被狗啃去了一大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