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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衫青年終於開了口：&ldo;額娘，兒子不孝，兒子來遲了……&rdo;

老年人極目遠望，漆黑的夜，又能看到些什麼，他卻說：&ldo;群山連綿，景色甚佳！景嫻，你挑了個好地方。&rdo;他心裡嘆道：碑也不立，掛上四哥的名就那麼難麼……

白衫青年向著那座墳重重磕了個頭，直起身子時，已是淚流滿面。

老年人瞪了他一眼，罵道：&ldo;沒出息！從小到大，既沒骨氣，又沒出息！&rdo;

白衫青年彷彿聽慣了這樣的話，抬起右臂擦了擦臉上的淚，輕聲問道：&ldo;阿瑪，兒子在你眼裡當真如此不堪麼？&rdo;二十幾年了，他還是第一次鼓起勇氣問出這句話。生而為阿哥，額娘還是當朝皇后，他的生活本該富貴之極，世人艷羨。仗著嫡出的身份，他本該是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可是，自他能記事起，他就知道，他額娘徒有皇后之名，卻無皇后之實。死後的葬禮還是大臣們輪番上奏請來的……他自己呢，受著後宮娘娘們的冷嘲，兄弟們的熱諷，皇阿瑪的冷待，竟還能活到這麼大，臉皮也真是夠厚的。

老年人望著那座墳，眼底蘊著一抹柔情，緩緩說道：&ldo;你並非不堪！只是你孤身一人生活在擷芳殿，阿瑪不能待你好……&rdo;

&ldo;阿瑪！&rdo;白衫青年望向老年人，眼底的疑惑轉瞬即逝。

老年人欣慰地笑了，輕輕頷首，復又沉下臉來：&ldo;可是，你又確然不夠出眾。阿瑪不栽培、不倚重也並非全然無因。&rdo;

白衫青年站起身來，坐到老年人身邊，苦笑道：&ldo;在阿瑪眼中，我們兄弟幾個又有哪個是出眾的……&rdo;

&ldo;是啊……&rdo;老年人目光中透露著些許迷惘，那是對後繼無人的擔憂，&ldo;本來，阿瑪是屬意你五哥的……&rdo;

白衫青年苦笑道：&ldo;可惜，天意不讓阿瑪遂願，五哥英年早逝，阿瑪再找不到合適的人選。&rdo;

老年人狠狠瞪著白衫青年，抬起右手給了他一記爆慄。

那白衫青年卻不叫疼，兩片薄薄的嘴唇輕輕抿在一起，望著眼前的阿瑪，良久良久……

老年人輕聲嘆息：&ldo;當年，你額娘也是這副神情，說走就走……&rdo;他冷冷一哼，目光卻漸漸溫柔，&ldo;朕幾次南下，她避而不見，最後只留下這座墳。&rdo;

&ldo;不止是這座墳！&rdo;另一個青年緩步上山，走得近了，方才見到他穿了件水綠色長衫，手中握著一支竹笛。老年人仔細瞧著他，濃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與自己確有幾分相似。老年人由白衫青年扶著站起身來，神色複雜，緩緩問道：&ldo;你是？&rdo;

綠衫青年低首淺笑，復又抬起頭來回道：&ldo;這墳裡葬著的是我娘。&rdo;他緊緊盯著眼前的老年人，一老一青，兩張如此相似的臉……其實本不必他答，想也想得到，這樣的相貌，這樣的氣度，眼前的綠衫青年一定是那個被自己昭告天下得病早夭的十三阿哥。

綠衫青年一拱手，深深一揖。

老年人心中激動，忙問道：&ldo;你知道？&rdo;

&ldo;知道什麼？&rdo;綠衫青年又笑：&ldo;二十幾年，你幾次南巡，我偷偷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