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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3/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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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以為很有學問,所到之處,非要直著脖子嚷嚷不可。有一次去看電影《霸王別姬》,演到關師傅責打徒弟一場,那是全片的重頭戲。整個鏡頭都是男人的臀部,關師傅舞著大刀片(木頭的)劈劈啪啪在上面打個不休,被打者還高呼:“打得好!師傅保重!打得好!師傅保重!”相信大家都知道應該看點什麼,更知道該怎麼看。我看到在場的觀眾都很感動,有些女孩眼睛都溼潤了。這是應該的,有位圈內朋友告訴我,導演拍這一幕時也很激動,重拍了無數次,直到兩位演員徹底被打腫。每個觀眾都很激動,但保持了靜默……大家都是有文化的。就是我老婆,像個直腸子驢一樣吼了出來:大刀片子不夠性感!大刀片子是差了點意思,你就不能將就點嗎?這一嗓子把整個電影院的文化氣氛掃蕩了個乾淨。所有的人都把異樣的目光投向我們,我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但沒有找到。最近,她又鬧著要我和她去看《紅櫻桃》。我就是不去,在家裡好好活著,有什麼不好,非要到電影院裡去找死……這些電影利用了觀眾的曖昧心理,確實很成功。

國內的大片還有一部《紅粉》。由於《霸王別姬》的前車之鑑,我沒和老婆一起看,是自己偷著看的。這回是我瞎操心,這片子沒什麼能讓她吼出來的,倒是使我想打磕睡。我倒能理解編導的創意:你們年輕人,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知道什麼是妓女嗎?好吧,我來講一個妓女的故事……滿心以為我們聽到妓女這兩個字就會兩眼發直。但是這個想法有點過分。在影片裡,有位明星颳了頭髮做尼姑,編導一定以為我們看了大受刺激。這個想法更過分:見了小尼姑就兩眼發直,那是阿Q!我們又不是阿Q。有些電影不能使觀眾感到自己曖昧,而是感到編導曖昧,這就不夠成功。影視方面的情形就是這樣:編導們利用“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文化氛圍,確實是大有可為。但我們寫稿子的就倒了黴:想要使文字曖昧、可意會不可言傳,就只好造些新詞、怪詞,或者串幾句英文。我現在正犯後一種毛病,而且覺得良心平安:英文雖然難懂,但畢竟是種人話,總比編出一種鬼話要強一點吧。前面所寫的homo、S/M,都是英文縮寫。雖然難懂,但我照用不誤。這主要是因為寫出的話不夠曖昧,就太過直露,層次也太低。這篇短文寫完之後,你再來問我這些縮寫是什麼意思,我就會說:我也不知道,忘掉了啊。我尤其不認識一個英文單詞,叫做pervert,剛查了字典馬上就忘。我勸大家也像我這樣。在沒忘掉之前,我知道是指一類人,害怕自己的內心世界,所以鬼鬼祟祟的。這些人用中國話來說,就是有點變態。假如有個pervert站出來說:我就是個pervert,那他就不是個pervert。當且僅當一個人聲稱:我就不知道pervert是什麼時,他才是個pervert。假如我說,我們這裡有種pervert的氣氛,好多人就是pervert,那我就犯了眾怒。假如我說,我們這裡沒有pervert的氣氛,也沒有人是pervert,那恰恰說明我正是個pervert。所以,我就什麼都不說了。

注:homo=homosexu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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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sadist/masoch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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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最初發表於1996年第6期《三聯生活週刊》雜誌。

藝術與關懷弱勢群體

前不久在《中華讀書報》上看到一篇文章,作者在北大聽戴錦華教授的課,聽到戴教授盛讚林白的《一個人的戰爭》,就發問道:假如你有女兒,想不想讓她看這本書?戴教授答曰:否。於是作者以為自己抓到了理,得意洋洋地寫了那篇文章。讀那篇文章時,我就覺得這是一片歪理,因為同樣的話也可以去問謝晉

導演。謝導的兒子是低智人,筆者的意思不是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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