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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瞬間,她對他的所有的感情都明朗了,她終於知道,自己已經不可逆轉地愛上了這個人。她愛他的理由有許多許多,而他在戰爭的間隙能夠給她送草紙來,應該是諸多理由中的最重要的一條理由。與眾多普通的紅軍官兵不同的是,她愛上的這個人是知道未來的,是懂得人應該怎樣生活的。他放棄了正常人的生活,甚至是優裕的生活,同樣在這裡茹毛飲血,過著非人的生活,是因為他想營造人的生活。他是一個有信念和理想的聖徒,是一個以自己的苦難感召生活的苦行僧。他的身軀內似乎蘊含著取之不盡的激情和智慧,他的堅定的眼睛裡似乎永遠閃動著意志和果敢的光芒。跟這樣的人在一起,你沒有理由不被他感染。倘若不是有他這樣的人跟這群沒有文化的、生活行為方式原始的漢子成為同志,那她王凌霄在這裡一天也呆不下去。既然呆下去了,她就有理由認為自己也就有了某種崇高,也具備了聖徒的某種品質。她和他一樣,是帶領這個苦難群體走向文明殿堂的前行者。
然而,後來的事情卻是那樣的始料不及,她怎麼會想得到他是那樣的人呢?她又怎麼能想到,把他推向死亡之路的,竟然是她!於是乎她陷入到長久的、不能自拔的精神苦難之中。
今生今世,這一切還能重見天日嗎?
獨自站在杜家老樓外面的山岡上,望著西邊那日復一日的火燒雲,王凌霄常常暗自飲泣。
第二章 五(1)
古井坊老號在陸安州城南君院街。
松岡帶著宮臨濟等人登門造訪古井坊的時候,夏侯舒城正在二樓的堂屋裡面壁而坐。
樓是磚牆木板樓。天井一側有一棵高於房頂的銀杏樹,枝葉繁茂,上午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裡落下,濕潤清爽。天井下面東西兩邊各有一個花池,一邊種著桂花,一邊是梔子花。
滿院香味。
江淮人家的堂屋,既是家族的會客廳,又是商號或作坊的議事堂。堂屋居二樓正中,大門朝南,內廊迴旋,連線東西耳房和正南的一層門樓。因為事先沒有打招呼,門房見到身著便裝的松岡等人,有點詫異,正要詢問什麼,宮臨濟馬上說,這是松岡大佐太君,趕緊通報你家老爺。門房頓時臉色煞白,駭然不知所措。
松岡微笑著說,怎麼,沒見過日本人?
說話間,夏侯舒城出現在二樓陽臺上,往下一看,也面露意外神色,沒有說話,快步走下樓來,迎著松岡說,歡迎來鄙號視察。
松岡微微笑道,談不上視察,登門拜訪夏侯先生。
夏侯舒城伸手一讓說,裡面請。
一行人上了二樓,夏侯舒城吩咐傭人準備茶點。松岡坐下後,仰起腦袋轉著屁股四下打量,只見正中頭頂上高懸一副匾額,上面黑底白跡三個大字:古井坊。正南牆壁上,隔窗掛著古井坊的&ldo;勤業訓詞&rdo;、&ldo;拓業準則&rdo;、&ldo;開業十戒&rdo;等行業條規。正北無窗的牆壁上,有一條長屏,上面有兩行正楷大字――粗茶淡飯些許酒,這個福老父享了;齊家治國平天下,此等事小兒辦去。
松岡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寥寥數語,既有超然於廟堂的淡泊之心,也有憂國憂民的高遠境界,難能可貴。
夏侯舒城順著松岡的視線看過去,知道他講的是那個長屏,呵呵一笑說,這是林則徐之父寫給林大人的,家父借來一用,無非借勢於一個&ldo;酒&rdo;字。小本實業,慘澹經營啊。
夏侯舒城的解釋好像有點出乎松岡的意料,松岡哦了一聲,移動目光,繼續掃描室內,一副興致盎然和好奇的樣子。後來松岡的目光就落在了對面西牆下的一個硬木矮腳杌上。那是夏侯家族祖傳的一個特殊用具,主要用於當家理事者&ldo;每日三省吾身&rdo;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