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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矣。不求自信,而急於人知,正所謂以己昏昏,使人昭昭也。恥其名之無聞於世,而不知知道者視之,反自貽笑耳。宋之儒者,其制行磊犖,本足以取信於人。故其言雖未盡,人亦崇信之,非專以空言動人也。但一言之誤,至於誤人無窮,不可勝我,亦豈非汲汲於立言者之過耶?&ot;(1178頁)
他還說:&ot;言不可以偽為。且如不見道之人,一片粗鄙心,安能說出和平話?縱然做得出來,後一兩句,露出病痛,便覺破此文原非充養得來。若養得此心中和,則其言自別。&ot;(同上)
這些話都涉及到陽明哲學的一個根本路徑:抗拒口耳之學,堅持身心之學。而且看似簡易,做到卻著實難。譬如,&ot;修辭立其誠&ot;這則聖人古訓,代代有人標榜,不真誠地信奉之,便是一句學童都能搬弄的口號。真誠地信奉之,連王陽明後來的許多的話都是要打折扣的。
陽明似乎並不是聞召即至,他已變得很沉著&ot;淵默&ot;,沒多少少年的任俠峻急了。他已經有了&ot;吾性自足&ot;不動如山的鎮物雅量。更重要的是他對現行政府有了&ot;賓賓&ot;自處的分離意識。這從他給自己的居室起名&ot;賓陽堂&ot;即可看出。他在《賓陽堂記》中用《尚書堯典》&ot;寅賓出日&ot;的話頭,說了一通君子小人的道理,無非是說自己每當擁抱太陽時都滋長君子之元氣。這只是在說可以說的話,用&ot;可以明言的&ot;表面意思來掩蓋其不可明言的深曲的內心&ot;態度&ot;。他在文中屢次提到&ot;賓賓&ot;,但只做哲學式的發揮,此時正在重溫五經四書的他,不可能忘記孟子呼籲士子要跟君主要求&ot;賓賓&ot;之道,要求對待性關係,要甘心以客卿自居---你就是家天下的&ot;賓&ot;,道相同則相與為謀,這叫做和則留,否則,不和則去。朱元璋憎惡孟子也包括這一條。朱要求士夫臣子象家生子奴才一樣別無選擇地主子。受了王陽明許多啟發的龔自珍專門寫了一篇《賓賓》奇文,將箇中道理及意義說得相當明白,正好是陽明這個&ot;賓陽堂&ot;及其《記》的上等註解。現在陽明不會再去做雞蛋碰石頭的傻事情去了。他要為全人類而工作而弘揚聖學,在一朝的得失窮通已不值得再費神計較。至少當年揚才露己,自我顯白的著急勁一去不復反了。
他在《答毛拙庵見招書院》中先是謙虛自己已疏懶學荒,不配做師範;然後又說移居到貴陽正好可以方便找醫生,只是讓學生跟著我肯定一無所獲。他現在還真是又病得難以招架了。當地人和學生勸他用土巫為他作法卻病,他拒絕了。他用孔子的我每天都在祈禱從而拒絕祈禱的典故來回答那些迂闊的&ot;眾議紛紛&ot;。不知是因為他的病,還是因為辦理&ot;調動手續&ot;有個過程,他在龍場自己的&ot;玩易窩&ot;中又住了些時。
玩易窩是與何陋軒等同時建成的,他照例有篇《記》,既很好的記載了他的心思也有足夠後人共享的精神營養。&ot;精粗一,外內翕&ot;的生生之&ot;易道&ot;,給予了他&ot;視險若夷&ot;的洞明通透的慧眼,他激動地&ot;撫幾而嘆曰:嗟乎!此古君子之所以甘囚奴,忘拘幽,而不知老之將至也夫!吾知所以終吾身矣!&ot;--自己宣告瞭這種處境的&ot;進修&ot;作用。關於《易》,他只用了這樣幾句話就說透了它的全方位的功能和意義:
夫&ot;易&ot;,三才之道備焉。古之君子,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動則觀其變而玩其佔。觀象玩辭,三才之體立矣。觀變玩佔,三才之用行矣。體立,故存而神;用行,故動而化。神,故知周萬物而無方;化,故範圍天地而無跡。無方,則象辭基焉。無跡,則佔變生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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