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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黃是個很有能量的人，也是個想有能量的人。在這一點上，他比王要&ot;實&ot;得多。

王於辛未年，即1510年，正月調任北京吏部驗封清吏司主事。黃綰成了王這一時期論道的秘友。這一時期的《京師詩二十四首》八題，其中兩題是寫給黃的。還有兩題是寫給湛甘泉的。黃是個很有主意的人，換句話說是個習染深厚，機深心深的人，易墮&ot;悟後迷&ot;。王跟他談道，用&ot;減法&ot;。一次，王因激動講的太多了，他說遇見這樣的對手，想不多也不行。但是他自謙其中有許多造詣未熟，言之未瑩的地方。但大路子不差，是在做實功夫，他此時說的&ot;實&ot;恰恰是倫理功夫---在別人眼裡正是虛。他給黃介紹經驗:思之未合，請勿空放過，當有豁然處也。&ot;他借用佛教的&ot;鏡喻&ot;，但佛教用鏡子講性空，王卻用它講儒家的性有。王用佛說儒，大凡如此。他說:&ot;常人之心，如斑垢駁雜之鏡，須痛加刮磨一番，盡去其駁蝕，然後才纖塵即見，才拂便去，亦自不消費力。到此已是識得仁體矣，&ot;(全集，146頁)若好易惡難，便流入禪釋去了。

人都活在&ot;纏蔽&ot;中，主要是被私意習氣所糾纏，從而將&ot;仁體&ot;遮蔽。所謂減法就是去蔽。去蔽，也不能象朱子說的&ot;格物&ot;一樣，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那樣生也有涯，蔽也無窮，活到老格到老，也難說能否自見仁本體。就象海德格爾說的，去蔽就是造成引進陽光的空隙，形成陽光得以照進來的條件，從而使自身得以顯現，得到澄明。用王陽明的話說，去蔽找到人心的一點靈明，找到&ot;發竅處&ot;，這樣就可以&ot;敞開&ot;，找到萬物一體的相通處，從而獲至澄明之境。

在王陽明的語境中，人心就是天地萬物本身得以顯現其意義的那個&ot;發竅處&ot;，那個引進光明的&ot;空隙&ot;，沒有它天地萬物被遮蔽，從而漆黑一團毫無意義。

王陽明的實踐論的核心就是從茫茫蕩蕩甚至昏昏噩噩中剝出一點&ot;空隙&ot;來，進入那個&ot;發竅處&ot;，然後從發竅處得以窺見世界的真相，仁本體，獲至澄明之境。陽明常用的提法是:識破纏蔽。平日為事物紛孥，找不到自己。這種時候最好是先靜下來，收心守志，&ot;減去&ot;聞見習氣加給的纏蔽，把放逐於外的自己的本心打撈回來。用理學家的話說就是&ot;復性&ot;，用馬克思的話說就是完成人性的復歸。

纏蔽，就是被異化了。人們都不同程度的生活在異化之中。難受，蓋產生於異化，尤其是尚能感知是在異化，又跳不出異化。王把這叫做:體用分離，知行不一---只是未知。知與不知的分野在於對自己真誠與否。欺心，將永遠處於不知的狀態。明代的性靈文學風行，說明文人日益感到了偶然性在增大，從而命運感加深，越敏感就越傷感，他們透過追求一些情調化的東西來找到自己，確立自己。陽明也曾嘗試過這條路，但他後來，認為這是放著大道不走，走小徑。

即將去南京當尚書的喬白巖來跟他論學。

王說:&ot;學貴專。&ot;

喬說:是的。我少年時學下棋，廢寢忘食，不看不聽與棋無關的東西，三年國內無對手，確實是學貴專。

王說:&ot;學貴精。&ot;

喬說:確實，我長大以後學文詞，字求句練，現由唐宋而步入漢魏矣。

王說:&ot;學貴正&ot;。

喬說:是的，我中年以後好聖人之道，悔學棋藝與文詞，但我無所容心矣，你說該怎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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