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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汗,轉過臉來,忽得一愣,怔了一會,才笑道:“你不是走了嗎?”
盧東籬緊跟在王大寶身後,怔怔望著大廚房裡的忙亂和擁擠,怔怔看著風勁節轉頭微笑。
那個在他心目中,永永遠遠,穿一身亮眼的白衣,用那懶散而隨意的眼神看著世界,叫無數美女陪伴在身邊,肆意奢華享受人生的男子,穿著伙頭兵的粗布衣服,全身都帶著油煙味道,那麼隨意地用因為幹活太久染了油汙的袖子擦汗,卻渾沒在意有些焦黑的東西,沾了半張臉。
這樣地狼狽,這樣地卑微,然而,他轉眸而笑時,眼神依舊明亮奪目,笑容仍舊燦然明朗。
可是,為什麼這一刻,心頭的憤怒會如此激切地湧上來。為什麼這一刻,他想要仰天長嘯,問這人世,怎能不平至此。
那是為國連續兩次立下大功的人,為什麼,得到的報答只能是這樣的屈辱。
大廚房裡的伙頭兵都在忙,也沒有人多注意盧東籬。就算有人看到他,也不會把這個滿臉鬍子,一身風塵的人,和高高在上,他們根本沒什麼機會看到的欽差大人聯絡起來。
只風勁節一眼就認出他來,見他臉色不對,忙把手裡的活隨便塞給身旁一個人,快步過來,笑道:“怎麼又回來了。”
他瞧著盧東籬那滿嘴的鬍子直樂,伸手想揪一下,忽又想到自己滿手都是油,忙又縮回手在圍裙上擦一下。這樣的動作,他做來也同樣灑脫從容,一點也沒有身份忽變的拘束卑微。
盧東籬鐵青著臉望著他:“你知道我來了,這麼多天,怎麼都不來找我?”他幾乎是用一種痛恨的眼神死死盯著風勁節。
如果這個武功據說高得嚇死人的傢伙敢回答說是範遙看得緊,找不到機會,他一定直接一腳踹過去。
風勁節失笑:“還不就是怕你這副樣子嗎?注意風度啊,你讀書人幾十年修身養性的功夫,我怎麼好讓你一下子在我身上就破功了呢。”
真是好笑話啊!
盧東籬想笑,卻笑不出來。他只靜靜打量風勁節此刻的樣子,卻不知道自己連眼神都是顫抖的。良久才一字字道:“不要再做了……”
“什麼?”
“不要再在軍隊待下去了,離開這裡吧。天大地大,有的是自由自在的地方。”
風勁節笑出聲來:“你開什麼玩笑呢,我都被歸入軍籍了,哪裡由得我說走就走的。除非大帥肯為我除籍,你說他會肯嗎?”
盧東籬平靜地說:“我去找他。”
風勁節眼神一動:“上次你用功勞,來換我的安全,這次你打算用什麼,來換我的自由?”
“他不只恨你,也一定很恨我,只是他拿我沒辦法罷了。我去見他,只要他答應為你除籍,我就辭官,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他的眼神裡一片蒼涼疲憊,似乎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堅持,所有的理想,在看到風勁節一身粗衣,在這悶熱的廚房裡服賤役時,就一起崩塌了下來。
國事已頹廢至此,為什麼他們還要如此執著。既然所有人都不在意,他們又何必在意,既然國家不肯愛護忠臣,他們又到底為什麼,這般死忠到底。
風勁節終於不再笑了。
不管身處什麼劣境,他都不在意,不管面對什麼難關,他都漫不經心,然而,這一刻,他到底,笑不出來了。
這個男人,讀了那麼多年聖賢書,不知是傻還是蠢,這樣固執地,自討苦吃地想要為國為民做一些事。
拋開富貴,不計得失,不論譭譽,不問成敗。他也曾是天子身邊近臣,卻只為了想替百姓做點事,官被貶得越來越小,最後做個七品縣令,替人平冤決獄,挺身擔當,卻還被官員和百姓都視做貪墨之輩。
這麼多的委屈,這麼多的冤辱,他也從容對之,沒有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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