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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小少爺腳腕子上戴了一個銀制的腳環，綴著兩粒鈴鐺，一動就叮鈴響。

陳知遇一邊聽谷信鴻和程宛說話，一邊分神去看蘇南哄弄小孩兒。她蹲在孩子跟前，扮貓臉念兒歌，把人逗得咯咯直笑，伸著兩節細嫩的小藕節，就要她抱。

過年在蘇南家就發現了，蘇南能跟小孩兒相處得很好，寧寧也很喜歡她。她很有耐心，碰到孩子哭的時候尤其。

谷信鴻注意到陳知遇目光，&ldo;嘿&rdo;一聲，拿手肘輕輕一撞他，&ldo;羨慕？&rdo;

陳知遇抿口茶，懶得理他。

對面程宛剝碧根果，瞅陳知遇一眼，&ldo;年紀大了吧？急了吧？後悔了吧？&rdo;

陳知遇神色平靜：&ldo;俗人才一生圍著繁衍生息這點生存本能打轉。&rdo;

……腸子都悔青了。

客座授課的事，林涵邀請了他好幾年，他要是早一年去，認識剛研一的蘇南，一切還真都說不準。

谷信鴻和程宛齊聲：&ldo;裝模作樣。&rdo;

蘇南捏著谷小少爺幼嫩的小腳，聽池葉細聲問：&ldo;你真的要去非洲啊？&rdo;

蘇南笑笑，&ldo;嗯。&rdo;

&ldo;去年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可以坦然接受別人蔭蔽的那種人。&rdo;池葉笑說，&ldo;年輕有年輕的選擇，撞上南牆的痛，放肆拼殺的血，不都是年老之後的故事嗎？&rdo;

蘇南看她，&ldo;那你呢……&rdo;

&ldo;我啊，&rdo;池葉目光溫柔繾綣，定在谷小少爺清澈的眼睛上，&ldo;我就喜歡穩定，細水長流的生活。&rdo;

池葉沖她擠擠眼，湊近低聲說：&ldo;……我幫你看著陳先生啊，有什麼情況就和你匯報。&rdo;

蘇南啞然失笑。

離開餐館，夜已經很深。

夏夜空氣殘餘一點暑氣，撲面而來，長了毛腳一樣，黏著面板。

陳知遇捏著蘇南的手，走一陣消食。

給程宛的這頓踐行酒，多少讓他觸景生情。

年幼他曾嚮往從軍，後來陰差陽錯學了建築，又轉行做起傳播。程宛想去製造航母，卻學了法律，最後做起了政客，又在平步青雲之時，自願折戟沉沙。谷信鴻想當太空人，後來入了伍，又變成了一身銅臭的商人。

人過而立，奔不惑而去，尤能感受到命運的翻雲覆雨。

早十歲，或者早上六七歲，他興許還能拋下一切，奔著即將遠航的蘇南而去。

如今呢？

如今只願做一個港口，等她漂泊已久之後，入港靠岸。

九月，出發的日子到了。

在陳知遇的幫助之下，蘇南的東西收拾得齊備妥當，只要是能想到的，一點也沒拉下。

兩個大箱子，立在客廳裡，沒了一半蘇南的東西，公寓一下就顯得空了。

陳知遇立在窗邊，點了支煙，往廚房去看一眼。

灶上拿砂鍋燜著湯，蓋著鍋蓋的鍋裡燒著水，蘇南在&ldo;篤篤篤&rdo;切菜。

他立在廚房門口，拿著煙，很慢地抽。

蘇南迴頭看他一眼，&ldo;怎麼了？&rdo;

&ldo;沒事。&rdo;

站著，看著她。

&ldo;有油煙的，你出去等。&rdo;

仍說&ldo;沒事&rdo;。

直到一支煙抽完，才轉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