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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屬他人——」
那人依舊在唱,拉回了我的思緒。
「請問!」我高聲道。
戲腔戛然而止,那人緩緩轉過頭來,嚇了我一跳。他的雙眼,竟然沒了眼珠!只剩下了凹陷的黑枯的眼窩!
「您,您……可是酒瞎子?」我迫於他的氣場,壓低了聲音。
那人滿頭銀髮梳得是一絲不苟,聽到我來也並不奇怪,只是問我,「何事?」
「晚輩奉師父定遠大將軍之命,前來紅袖坊,尋一位叫『酒瞎子』的前輩!」我知他看不見,卻仍是不敢怠慢,認認真真地彎弓行禮。
酒瞎子哼地笑了一聲,「我可不叫酒瞎子。」
我頓時尷尬,不禁有些著急地解釋「將軍只說讓我……」
「罷了,」他揮揮手,「拿來吧。」
我一愣,知道他說的是香囊。我趕緊將東西交出去,畢恭畢敬地放到他的手掌上。
他的手心一碰到錦囊,立馬抓緊了,突然放到鼻尖用力一聞,彷彿嗅到了全世界最沁人心脾的芳香一般,輕輕吐氣,身體也放鬆了下來。
可是我知道,那錦囊根本沒有味道。我帶了一路,若說真有,也只是汗臭味吧?
錦囊布料極好,上面繡的雲棠花更是針針精細,可見刺繡之人多麼用心。
酒瞎子突然支著柺杖往院落深處走去。
「前輩!」我忍不住叫他。
他沒有回話,我只能跟上他。
繞過雜草,穿過庭院,我看到他走向角落裡,用腳踹了一下地上的鐵鏈。
鐵鏈窸窸窣窣,順著聲響,我竟然看到了一個被鐵鏈綁著的,渾身是傷的瘦弱男孩!
「他就是耀天皇帝和皇后的小兒子,已故太子的孿生兄弟。」酒瞎子說。
我大駭。
皇族向來忌諱孿生胎,若誕下,其母必將被打入冷宮,而孩子會被其他兩位娘娘分別收養。
「呵,」他突然低頭笑了,竟然有些得意,「被選中的人,就是幸運嗎?」
鐵鏈盡頭,男孩抱著胳膊縮成一團,目光不知道在看哪裡,面無表情。
「當年琴兒為了榮華富貴,選擇了薛耀義。又為了穩住地位,選擇了那個模樣更像皇帝的孩子。如今,丘國的報應來了。薛耀義死了,太子也死了……」他好像在說什麼有趣的事情,語調輕快又帶著笑意,「你看啊,可是這個孩子,他還活著。」
男孩好像聾子,根本不在乎我們在說什麼。只是縮在那裡發呆,誰也不理。
我覺得他的眼神像個殺手,冷漠無情。
前輩口中的琴兒名叫定琴,乃定遠大將軍的親妹妹,已薨皇帝薛耀義的皇后。此前薛耀義膝下沒有兒子,定琴為他生下第一個皇子後,薛耀義便將她封為皇后,其子立為太子。只是我沒想到,定琴所得來的這一切,竟然是以殺害親生兒子為代價。
這孩子為什麼在酒瞎子手中,我不得而知。但是既然定遠大將軍讓我來,那他一定也知道這個外甥的存在。
「勞煩你,儘快將這個孩子送去玲瓏閣。」他說。
玲瓏閣是這次江湖反動勢力中最大的一支,也是傳說中的□□頭目。
「玲瓏閣?」我一直報效朝廷,從不曾跟江湖門派有關糾葛。
「如果別人問起他的名字,就叫沈若許吧。」
我心裡一驚,突然冒出大膽的猜測,「莫非前輩就是……多年前玲瓏閣消失的那位閣主,沈扶搖?」
「你還真敢猜。」酒瞎子突然把香囊扔到我懷裡,力道之大,讓我彷彿被擊打了一拳,不禁後退半步。
「此族人自取滅亡,不值得同情。可惜興亡,皆是百姓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