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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下午已觀看過劉瑞芬和周玉香吵架的鄰居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不約而同地聚在張鴻志家的大院子周圍:有的悄悄站在窯頂上、稍稍探出個神情專注的頭顱;有的趴在牆頭、剛剛裸出一雙好奇的眼睛和灰暗的前額;有幾個孩子們和平日裡就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女人乾脆進了院裡。
農村有三種情況非常吸引人:一是唱戲趕廟會;二是辦理紅白喜事;三是吵架打架鬧事。凡是這三種情況,村裡的人們會體現出高度的自覺性和責任感,彷彿都是不由自主鬼差神使趕來的,彷彿不親臨現場就會顯得自己的心靈不正常或者是很沒有身價似的。
周玉香見張鴻志不吭氣了,忙緊緊抱著建猛嚷道:“你當哥的說話也得秤盤點兒,沒問問你那神經老婆?她後晌來這裡神神鬼鬼,假迷三道,一會說想娃子,一會說娃子病了來看娃子。我這娃子好好的,哪來的病,你說?”
的確,下午劉瑞芬來看兒子的病情,猛子的確有過病,但那是前一陣子的事了,現在根本沒病,劉瑞芬聽了秦花妮一句話冒冒失失一進門就問:“娃病得厲害不?好點啦?”
周玉香本來就反感她,又聽她說話著二不著三的,便說:“見了鬼啦,你這人是神經病啦,還是不夠數,說的是什麼話?你想來就來吧,還編什麼虛話假話?”
劉瑞芬被周玉香迎頭一陣臭罵,改在平日裡妯娌們嘻嘻哈哈慣了倒也無所謂,可是正趕上劉瑞芬心中憋了大團怨氣,於是跟周玉香吵了起來。妯娌倆不吵則以,一吵就是千年古代,根根把把、恩恩怨怨全翻了出來,吵到最後,劉瑞芬要抱走建猛,周玉香不但不同意,還將劉瑞芬轟了出去,於是劉瑞芬喪魂失魄地回到了家。
張鴻遠見弟媳婦說話了,他弄不清劉瑞芬來看猛子到底說了什麼話,找了什麼藉口,不好就事論事,於是他抓住看猛子的話題說道:“玉香這就是你的不對。你嫂子來看猛子有什麼不對?你千不該萬不該一回一回給她臉色、給她難看,不該言來語去出口傷人。猛子是張家的後代,跟誰都一樣,我們看看猛子又不是不想讓猛子跟你們好好地在一起。再說,建英、建誠和小剛來跟猛子玩,猛子也高興,你們不該訓唬娃娃們……”
“放屁!胡說八道!血口噴人!”周玉香突然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
“哇——”猛子在周玉香懷裡大哭起來。
周玉香的叫罵聲和猛子的哭聲扯疼了張鴻遠的心。張鴻遠周身熱血狂湧,真想跳上去給周玉香幾個耳光,然而走了兩步打住了:周玉香是他的弟媳婦,是不能出手的。
在農村絕沒有大伯子打弟媳婦的慣例,而小叔子打嫂這是天經地義、不會遭到非議的事情。
“你這條瘋狗,你罵誰?”張鴻遠怒吼道。
“怎,你要怎?”這時,一直蹲在地上的張鴻志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嚷道。“回去詐唬你那神經病老婆吧,誰是瘋狗?你那老婆才是瘋狗,日他媽的。”
張鴻志脫口罵了一句。
這時圍觀的人們中瞭解張鴻遠脾性的人不禁都擔心起來:一向受人尊重,以有文化修養而自居的張鴻遠,別說自家的子女們或弟兄們罵他一句,就是村裡的二流子們對著張鴻遠罵一句侮辱父母、先輩的話,張鴻遠都會跟人拼命。
不過,此時張鴻遠並沒有聽清張鴻志罵他的話,張鴻遠覺得弟弟當眾罵劉瑞芬神經病,受不住了,於是接住這個話頭跟張鴻志又吵起來。
天已黑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然而黑幕中卻看不清圍觀者的神態。弟兄倆的爭吵聲夾雜著周玉香的尖叫聲亂成一團,圍觀的人已聽不清他們爭吵的主題了,失去理智了,失去目標了。這時周玉香的弟弟也趕來參加反擊張鴻遠的戰鬥了。而張鴻遠的身邊只站著三個助威的小兵,一個是一個勁流淚的建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