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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福盯著他,雙眼微眯,試圖從喬沉忽明忽暗的表情裡扒拉出什麼蛛絲馬跡。
「明天出去。」喬福說,「現在的路太差了,出不去,沒車。」
喬沉往外面看了看,傾盆大雨,本來就不算好的路況上沾滿了黃色的泥點子,看起來又髒又破。
喬沉眼神發直,傻了似的盯著外面的路看。
喬福把電吹風又拿了回來,往喬沉頭上一拍:「傻了啊?」
喬沉倏然回過勁。
沒車。他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
2019年,他竟然會因為沒車被困在這裡,就他這麼個人,自己當初是怎麼能自信到,覺得自己是阿生——不,不是,是林浮生——他怎麼就覺得自己是林浮生那個心尖上的人?
他在林浮生那兒,恐怕是隻有「小三」這麼個身份。
灰敗的神色在喬沉臉上停滯了片刻,又一瞬間湮滅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種自殘式的堅決,他眼底灰濛濛一片,暗沉無光,可面上又是古井無波的平靜。
喬沉沒再說話,他接過電吹風,胡亂地吹了兩下頭髮,兀自站起身,垂著頭想要回房間,手在搭上冰涼的門把手上時,喬沉突然想起了ktv門上的那根鐵把手。
「林先生,你的吻,讓我覺得我好賤啊——」
喬沉腦子裡驀地回想起自己曾經說的這句話。
他以為林先生待自己好,從那以後,再沒讓喬沉輕賤自己半分,一雙手將喬沉堪堪捧上了雲——又讓喬沉轟轟墜了泥。
喬沉撒開手,扭頭走向了客房。
臥室裡的床,睡過亦真亦假的「林生」,藏過或卑劣或無暇的玫瑰,喬沉有點反胃,他躺不上去。
他潔身自好,任何一點泥垢,都是能噬魂入骨的骯髒。
喬沉把花放在了桌子上,一悶腦袋地躺上床,弓著身子把自己裹成了繭,卻還覺得不夠,又扯了扯被子,直到周身都堆滿了棉花,他還是覺得冷。
太冷了,喬沉縮在被子裡發抖,冷得人心都僵了。
外面的雨還在下,一聲一聲地,拍在窗稜上,打在屋脊上,這樣的聲音最是催眠,喬沉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外面帶著濕氣的雨從四面八方偷/渡進來,在枕頭上一圈一圈地洇開了,喬沉就在這濕噠噠的枕頭上睡著,做了一個夢。
夢裡沒有林浮生半真半假的哄與寵,沒有ktv裡絢麗奪目卻又充斥著肉/欲的包間,沒有別墅裡如夢如幻的溫馨,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海。
喬沉夢見自己成了老喬木上的一段枝椏,被雨點子拍打著從枝頭跌落下來,又沉沉地掉進了一片海。
他還海里撲騰,渾身卻粘稠得彷彿掉進了澱粉芡裡頭,又重又渾濁,他掙扎求索卻又無可奈何,直直地沉入了海底,在最後時分,喬沉用盡所有力氣仰起頭——
一輪碩大的、猩紅的月亮,猙獰著面目,久久沉默地凝視著他,如同鬼魅一般,陰森可怖。
喬沉猛然驚醒了,手往臉上胡亂一抹,全是水,不知道是外面哭泣的天,還是夢裡鹹腥的海。
喬沉皺皺眉。
他不想哭。
哭了就意味著他認了這事兒,可他不認,除非林浮生親口承認了,否則他合該信任他的伴侶的,就像之前每一次從林浮生那兒得到的安心一樣,他該把心揣進肚子裡,安安穩穩地放著。
那如果呢?喬沉突然想到,如果這是真的呢?
喬沉愣愣地把手放在心臟的位置。那裡依舊鮮活跳動。
如果是真的,那麼喬沉當初當不了情人,現在也不可能給人當三。
他看著外面沒有月亮的天,抽抽鼻子,把臉上的水胡亂地抹去了,又怔怔地盯著那朵玫瑰花瓣上的泥點子,直愣愣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