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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兒,雲沉雅才輕聲道:“何出此言?”
舒棠仍是垂著頭,目光落在雨後溼漉漉的地面:“因、因我爹爹不讓我提他,阮鳳哥也不喜歡我說起他。就連、就連曹大哥也讓我忘了雲官人。他們都說他不好,可我還是覺得他很好,很、很想他。不過既然他們不喜歡,我就不說了。我怕雲公子你也……”
“怎會?”雲沉雅輕輕吸了口氣,仰頭看著霧茫茫的天,“小棠……小棠姑娘肯將心事與雲某分享,是雲某之幸。”
舒棠愣了一下。忽然一下子,她覺得還是不一樣的,哪怕身邊這個人與雲沉雅有著許多共同點,可他的疏離客套,卻與曾經厚臉皮叫他小棠妹的雲官人天差地別。
她不知道,這樣的疏離客套,是他強忍著保持的距離。
見她沉默,雲沉雅又溫聲道:“小棠姑娘若心境鬱結,可與雲某言說。雲某知道……有些事,憋在心裡,箇中滋味,並非好受。”
舒棠默了一會兒,重重點了下頭。
於是她道:“雲公子。我、我想,要是雲官人回來就好了。他從前總希望我能對自己好點,如果他能看見現在的我,一定很開心。”
雲沉雅垂下眸子,兀自一笑:“嗯,他會。”
舒棠又道:“雲公子,其實有很多事,雲官人都沒告訴我。我早就猜到他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了,他的身份也一定很不一般。這樣的人,其實離我很遙遠。”
“今年入春的時候,曹大哥問我,是不是在心裡還惦念著誰,所以才不願嫁人。我後來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對。不過、不過我現在沒奢望要嫁給他,也不用、不用跟著他。我要是能瞧他一眼,就能安安心心的了。”
“傻丫頭。”他笑道,“何以執著於一眼……”
舒棠吸了口氣:“他走得那個清晨,我去送他,我躲在巷子後頭看他上馬車,沒勇氣叫住他。後來馬車走了,我才追出去。我當時很後悔,我想我哪怕能再看他一眼呢?再道別一聲呢?然後這個念想,便一直在心裡頭留著了。”
雲沉雅臉上的笑意漸漸散了。可過了一會兒,他忽又笑起來。
他歸來後,笑容裡一直有傷色,只是舒棠看不見。
如同她看不見在他離開的那個清晨,他掀起馬車的後簾,一直沉默地看著她。如同她不知曉,同樣的那個清晨,在她離開後,他不顧丞相與司空幸的阻攔,又縱馬回來過,一個人立在秋聲蕭瑟的空巷,徹底失了神。
那是他一生至今,唯一一次不計後果地去做一件事,唯一一次失算。倘若那時她還在。
舒棠說著,忽地沉默一笑:“雲官人走了以後,我便時常去他從前住的地方瞧一瞧。”
“不過深秋入冬,花圃裡的花都枯敗了。家丁散了許多,留下的也不精心打理園子。第二年春還沒來,我送他的雞仔染了病,都去世了。當時,萵筍白菜還很傷心,跟我一起刨坑將它們埋了。”
“幸而那一年,我買了許多桃子,桃子爛掉了,桃核還在。我聽原先雲府的老管家說,雲官人從前想著種桃樹,因下種太晚,之後又沒打理,所以種子便沒發芽。所以我將桃核在雲府種了,這一年也開出花來。我想,倘若雲官人能回來,我就能看看他,領他看看我從前種的桃樹。”
桃樹喜光,若好生栽種,於兩年後,才能開花結果。這是雲沉雅回了大瑛永京後,尋了書卷翻得的。
離了舒家客棧,雲沉雅依舊有些恍惚,腳步子管不住,便往從前的雲府而去。
雨水漸漸收了,天邊又有豔陽如金。得到他至從前的雲府,已是黃昏了。
這座偌大的府邸,長久沒人好生打理,已略顯荒棄。夕陽下,只有從前的老管家坐在前院兒藤椅上,眯著眼睛似在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