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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清元垂下的眼簾重新抬起，有淚水滿溢，有淚水奪眶。

沉重便徹底壓彎沈祁的脊背，頭一次，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問：&ldo;如果你真的這麼做了，就會令朔北撤兵嗎?&rdo;

楊清元又低頭：&ldo;我不知道。或許不會。&rdo;

或許只會更激化兩國之間的仇恨，將戰爭推向無可挽回的深淵。

到那時，沈鳶怎麼辦?阿木斥怎麼辦?

沈祁站在那裡。

過去的一年裡，當他踏上失去的土地，這裡有許多忠義之士願意捨生取義，為退守南邊的朝廷獻身，為中原軍效力，前撲後繼，絡繹不絕。

這便是推著他一再往北的動力，因忠君報國，是天下文人志士的理想。縱朝廷羸弱，縱君父負我，我也願肝腦塗地，不負君父。

忠國，便是大義。

但走到了這一步，犧牲的已經太多。忠義不再至真至純，它可陷淤泥可墮淵涯。犧牲的，仍是許多人的生命。

大義終於化作一座大山，沉沉地壓在沈祁肩頭。

良久，沈祁扶住了楊清元。

&ldo;有件事我想問你。&rdo;

&ldo;請問。&rdo;

&ldo;依你對岱欽的瞭解，若他真的統治華北，華北的中原百姓將怎樣?&rdo;

楊清元沒有猶豫：&ldo;他會善待百姓。&rdo;

會做明君，會做仁君，也會令百姓休養生息。

這便是沈祁聽到的答案，也是讓重擔卸下的唯一答案。

沈祁再次合目，在安靜的黑暗中長長地嘆息。許久後，他開口。

&ldo;不用了。&rdo;他說：&ldo;不要再犧牲更多的人了。我接受岱欽的條件。&rdo;

回到長案邊，低頭去看地圖上已見雛形的分界線，他收歸的，盡歸他，岱欽征服的，盡歸朔北。

如此，已是極致。

如此，重負卸盡，落寞過後，只有釋然。

&ldo;回去吧。&rdo;沈祁道：&ldo;回去好好輔佐他，叫我們的百姓不再受苦。&rdo;

第105章 終章

楊清元回去復命了。

然而岱欽卻沒有多麼喜出望外, 好像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一般，他淡然地坐在那裡，未露笑意, 只銳利如劍的雙目透著無以復加的威嚴, 在端詳底下的人。

&ldo;做的不錯，我沒看錯你。&rdo;岱欽道：&ldo;只有一件事你沒做好。&rdo;

楊清元問：&ldo;是什麼?&rdo;

岱欽眸中如現深淵, 他字字清晰：&ldo;你沒來殺我。&rdo;

如一道閃電劈裂地面, 瞬間照亮楊清元劇縮的瞳孔，他的表情僵硬住。

岱欽冷笑：&ldo;我說錯了嗎?&rdo;

楊清元低低地答：&ldo;原來您都知道了。&rdo;

岱欽道：&ldo;你當我傻嗎?你以為我會真的派你一個人去卻不找人盯著你?&rdo;

楊清元跪下來，膝蓋碰撞在堅硬的青磚地上，磕碰出沉悶的響聲。

他仰起下頜，臉上已不見往日澹然風流，取而代之的, 是慘澹與羞愧。

他道：&ldo;念在臣下侍奉多年的份上, 還請汗王準臣自盡。&rdo;

岱欽橫眉凝視他, 好像要用帝王威嚴親手將他碾碎。但許久後，他卻沒有喚衛兵拿人, 只是問：&ldo;潤初, 我很困惑,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rdo;

潤初是楊清元的字，他這樣稱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