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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氿拔刀朝前一指。
&ldo;殺。&rdo;
許宣王三十一年夏末,西戎滅。
許謙文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滅了西戎三分之一的戰鬥力。
柏氿用了兩個半月,屠掉了所有的西戎二十四寨。
從此天上地下,再無戎蠻之族。
黃沙血戰場,沒有仁慈,只有殺戮。
或許你是無辜的,但是對不起,我必須殺了你。
這樣血腥暴力的手段震驚了世人,也震驚了遠在許都的許宣王。
許宣王當即連下十二道詔令,急招夜柏郡主回宮。
夏末初秋,西戎的天氣卻冷得像那深冬苦寒。
冰天雪地,白雪皚皚。
卻也幸得如此,許謙文的屍身才儲存得很好,絲毫沒有腐爛的跡象。
那合上了明亮雙眼的面容依舊俊朗,彷彿僅僅只是暫時睡著了一般。
他是被斬首示眾的,所以沒能留下全屍。
柏氿奪回了他的屍首之後,便命人將他的首級縫回到他的脖子上。
軍營裡的將士們沒學過女工,卻把這事做得極好,頭顱和脖子對得整整齊齊,不歪也不斜。
但脖子上那一圈縫合的痕跡卻有些猙獰,觸目驚心,於是便有人在許謙文的脖子上纏了一圈白紗,遮住這樣慘痛的傷疤。
乍一看上去,便當真像是一具完好無損的身軀一般,彷彿這樣的身軀裡仍舊住著那明朗如陽的靈魂,下一個瞬間,便能睜眼醒來,朝她哈哈一笑。
柏氿將手裡的布巾浸入水盆裡,盆裡的水很涼,觸到肌膚上,刀割一般的疼。
柏氿卻彷彿沒有知覺一般,臉色不變,眸色也不變,靜靜的洗著手裡那一塊布巾,擰乾了水,隨後朝帳子裡的下人們道:&ldo;都出去。&rdo;
她要給他,淨身。
下人們躬身出了帳子,有風盪進來,引得桌上燭火微微一搖,光暈搖曳著映在許謙文的眉目上,柏氿眼底的眸光不由隨之淺淺一晃。
眉如刀鋒,目若朝陽。
她記得初見時,他從馬下灰頭土臉的鑽出來,一身狼狽,眸光卻很燦爛。
……兄臺,你的身手倒是不錯,沒有被我的馬驚著吧?
或許她到底還是個不祥之人,初見不過一剎,她安然無恙,他卻受了一身的傷。
柏氿垂眸,執著布巾緩緩撫過許謙文的眉目,撫過他的鼻樑,還有那一雙失了血色的唇。撫至頸上時,她微微一頓,終是略過了那一處被白紗遮掩的致命傷口,伸手解下士兵們為他套上的冷硬鐵衣。
這鐵衣很沉,她拿起來的時候稍有些吃力,但是對於他這個人來說,想來是不在話下的吧。
柏氿這般想著,緩緩解開了許謙文的衣襟,隨後,眸光一震。
他的頭顱儲存得很好,身體卻是異常的殘破。
這副身體曾被戎主吊在高臺之上,受萬人鞭笞,每一鞭,都透著咬牙切齒的恨,皮開肉綻深可見骨,卻沒有血,只有當初戎軍朝他砸來的碎石和塵土。
這副身體上,只怕沒有任何一處的面板是完好的。
柏氿攥緊了手裡的布巾,咬住牙關忽然便下不去手。
……許謙文,我滅了整個西戎二十四寨,怎麼樣,很厲害吧。以後不會再有戎蠻之族侵擾你的許國子民了。許國的土地比原來大了整整一倍,九泉之下,你應該會很高興的吧。
……但是,為什麼我分明已經滅了西戎,可我心裡的憤怒卻遠遠沒有消逝哪怕一分一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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