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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十來年的習慣不容易改變,卯正一到便翻身坐起來,心下飛快盤算該預備些什麼,修媛娘子今日要換幾套衣裳。
匆匆下床,揚聲喚手下的小宮人,再定一定神才發現,周圍的擺設和值舍不一樣。
雀藍應聲進來檢視,見小娘子站在地心,人還有些發懵,便笑起來,「娘子怎麼了?做夢了麼?」
肅柔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放歸了,頓時失笑,「我糊塗了,以為還在宮裡。」
看看外面天光,也該起身了,回家後雖沒有主子要服侍,卻有長輩要請安。府裡還是原來的老規矩,晚輩晨間要進歲華園,陪著太夫人一起用早飯,因此小廚房不必開火,肅柔洗漱打扮停當,便帶著蕉月往上房去了。
太夫人起得早,當年送太公上朝留下的習慣,多年改不過來,也不想改。肅柔進去的時候她已經做完了早課,正坐在圈椅裡飲蜜茶,見孫女進來,忙招呼次春,給二娘子也沏上一盞。
「蜜茶空腹飲,能潤肺祛燥,上年我傷風,咳嗽個沒完,這個法子還是宮裡宋提領傳授的呢。」說著放下建盞,含笑問,「昨晚半夜才回來,怎麼不多睡會兒?」
肅柔道:「在禁中伺候,習慣了這個時辰起身,要是放恩典讓我多睡一會兒,我還睡不著呢。」
太夫人有些悵然,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道:「我的肅兒受苦了,這些年祖母沒有一日不在想你。那年太后崩逝,我想過把你要回來的,可是……不能。帝王家,咱們得罪不起,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好在我活著的年月裡,能看見你出宮,一定是你爹爹在天上保佑你。你打小沒有娘,六歲又沒了爹,我的孩子,這輩子吃了好些苦,往後剩下的日子,必定都是享福的了。」
祖孫兩個促膝說著體己話,肅柔還是那樣恬淡地笑著,往日的不順心,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記。
祖母心疼,她反而來寬慰,「我倒是覺得有這段經歷很好,祖母想,能出宮的內人,都是些上了年紀的傅母7,垂老放歸,人生還有什麼趣味呢。我現在正年輕,可以借著熟知宮中掌故,像那些女師一樣,教授上京貴女們禮儀行止、制香插花。」
太夫人聽了很驚訝,「你要開女學?」
肅柔笑道:「也不敢說是開設女學,就是切磋技藝罷了。」
太夫人相較一般人家長輩,要開明許多,她從不覺得女孩子就該相夫教子,把一輩子寄託在男人和孩子身上。有一點自己的抱負,懷揣遠大的理想,不管能不能實現,反正比起庸常的人來,更多一些清醒和膽量。
「這個想法很好,大可試試。」太夫人很是贊同,轉而又替她斟酌,「但你年輕,不像上了年紀的嬤嬤令人信服,不如自矜身份端起架子來,讓那些慧眼識珠的主動登門請你出山。上京貴女多,貴女裡的魚眼睛也多,寧撞金鐘一下,不打破鼓三千,你可是我們張家的女兒,尋常顯貴,咱們還得挑揀挑揀呢。」
有些自抬身價,但抬得高興,祖孫兩個一唱一和,笑聲都傳進院子裡去了。
門外眾人陸續到了,元氏領著大家上前請安,尚柔也在其列。終究是心裡有事,人又瘦弱憔悴,肅柔打量她,竟生出些陌生的感覺來。
太夫人憐惜她,壓手讓坐,又問:「安哥兒呢?還睡著?」
尚柔道是,「乳母五更裡餵過他,這會兒還沒醒呢。」
太夫人聽了頷首,「孩子就要多睡,睡著了長腦子,將來會讀書。」
這裡正說著,馮嬤嬤帶領女使魚貫進來,笑道:「老太太說想喝七寶姜粥,今早特命廚上做的,大家且嘗一嘗吧。」
一隻只荷葉盞送到夫人和小娘子們手上,就著各色奇巧的小點心,太夫人信奉的就是早上要吃得好,吃飽了,一天才有力氣。
等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