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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師政委在我的心目中,是很大的首長。雖然當時的官兵關係融洽得很,但師政委點名找我,我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我去後,政委卻不在辦公室,只有一個年近花甲的軍人在那裡用鐵鉤掏爐子。見我站在門口,老人就說,你們政委不在,是我找你,你進來坐。
我坐好後,老人遞給我一茶缸水,讓我坐到爐火邊來。老人已把爐火伺候得很旺。他和藹地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陶先運。
你爸爸的名字呢?
陶叔寬。
你還有兩個伯伯吧?
是的,大伯叫陶伯蓬,二伯叫陶正九。
我一說完,老人就有些激動地說,孩子,我是你叔公啊!
這麼近地見到親人,我激動得不行,我用顫抖的聲音叫了一聲,明六叔公。然後說,我爸臨走時給我講過,說您在新疆當總帥,讓我找您。
那你怎麼沒來?
我……我想和其他女兵一樣。
好滿運,有出息!
我前年曾回過陶家大屋的。
我聽說過,是我爸用貨車接叔公回來的。人家說你是將軍,可連個警衛也沒有。記得您到每家都看了看,就走了,我們這些小孩子當時還不清楚您是誰呢!
我是順路回家看看,這兩年家裡怎麼樣啊?
還好。
你這棉衣看來不太合身,鞋子也不太合腳。
再長一長個子,就差不多了。
你現在做麼子事呀?
當hhi。
hhi都幹些麼子事?
掃地,發藥,倒屎尿,掏爐子。
這工作能適應嗎?
能的。
我們爺孫倆用老家話談了很久,然後,明六叔公摸著我的頭,問道,孩子,有麼子困難沒有?
我像怕回答慢了似的,連連說,叔公,沒有的,沒有的。
是不是沒有?有就跟叔公說。
真沒有的。
今晚你就不要回去了,外面冷,有狼,我給你在師部找個地方住。頓了頓又說,先運,我明天上午給指戰員講話,講完後就回迪化,我給你留個地址,有機會就來找我。完了,又輕嘆了一口氣說,唉,這交通如此不方便,也不一定有機會啊!人生的路要靠自己去走。你比你叔公有出息。十五歲就當hhi了,我十九歲才在黎元洪的都督府當了一名衛兵,二十歲時才一個二等兵呢!
過了兩個月,明六叔公託人給我帶來了一支博士牌鋼筆,鼓勵我好好學習,勤奮工作。
事隔多年以後,我再追憶往事時,認為那個時代是真正的純真時代,每個人的心,都像深山裡的泉水一樣明澈,很少受任何私慾的汙染。要是像現在這樣,我就不會仍待在這個邊陲小城,早就升官發財了。但如果那樣,我叔公也不會是人們心目中的叔公,我的內心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安寧。後來想一想,也有後悔的地方,就是他問我有什麼困難時,我應該說想去讀書。有了文化知識,我想我能為新疆多做一些事情。我當時年紀小,正是讀書的時候。這要求在當時是不過分的。因為好多人都去農學院或醫學院學習了,可我當時沒有想起來。
陶先運:沒人知道我是陶峙嶽的侄孫女(3)
慢慢地,人們都知道我是陶峙嶽的侄孫女了。這使我只能更嚴格地要求自己,我害怕自己給別人留下什麼特殊的印象。我仍然和大家一樣幹活,並且爭取比別人幹得多,幹得好。拾棉花,平均每天拾七十五公斤,給棉花打頂一天打十幾畝。有好多人見我那樣,就說,唉呀,你好傻喲,傻得不透氣喲,你叔公是堂堂司令員,你不找他,到這裡來跟我們吃啥苦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