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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年,我在故鄉把父親的遺骨和母親的骨灰埋葬在了一起。
何夢道:藝術是我的生命和靈魂(1)
我入伍時十一歲,正在讀小學。即使穿著最小號的軍裝,也過了膝蓋。那嚴肅的軍裝穿著,也掩蓋不了一臉稚氣。即使在幼年文工隊,我的年齡和個頭也是最小的。
當我要去參軍時,親戚們都勸我不要去,說新疆那裡可怕得很。
但我想當女兵。解放時歡迎解放軍進長沙時,隊伍中就有好多女兵,威風得很。到了新疆軍區招聘團後,熊晃講話,把新疆描述得很美,不只是大漠孤煙、長河落日,還有覆蓋著白雪的天山,氣勢磅礴、充滿神話色彩的崑崙山,一望無際的草原,美麗富饒的綠洲。大家去不僅要衛國戍邊,還要建設起一個又一個現代化的集體農莊……
我自然相信一位部隊首長的話。解放初放了很多蘇聯電影,好多電影我都看過。比如《區委書記》《在敵人後方》《卓婭與舒拉的故事》《幸福生活》等,那其中有集體勞動的場面,有收穫的歡樂,有成百上千畝的大條田,婦女們開著拖拉機……我渴望自己也能生活在那樣的農莊之中。
年幼的我從西安坐上汽車後,迷迷糊糊到了哈密。一走進新疆的大門,我才像是醒過來了。
喚醒我的,是這裡的音樂和舞蹈。
車隊一進哈密,當地的維吾爾族群眾就用歌舞來歡迎我們。達甫熱瓦甫、嗩吶、冬不拉、彈撥爾等樂器演奏出熱烈、歡快的旋律。男女老少隨著旋律,在塵土中舞蹈起來,那粗大的赤腳,長滿老繭的雙手,那常年勞作的腰身和四肢,那被陽光和沙塵磨礪得油黑、粗糙的臉龐,甚至那鬚髮,那髒汙襤褸的衣裙,都突然間變得生動起來。那舒展的人體,旋轉的身姿,真實的面容,鮮活的靈魂,給人一種新異的、撼人心魄的美。這種美帶著泥土和生命的芳香,樸素而又絢麗……
我深深地沉醉其間。正是在這裡,我接受了藝術啟蒙。我永遠也忘不掉那個舞蹈和歌唱著的貧窮的群體。我也是從這裡開始逐漸認識到,苦難是可以用自己創造的歡樂來戰勝的;我還認識到,藝術的本質就是給苦難的(禁止)和心靈以慰藉。
又走了近一個月的長路,我們到了喀什二軍軍部駐地。此時,我已知道,新疆是個既不像親戚所說的那麼蠻荒、恐怖的地方,也沒有動員時所說的那麼美好。它的遙遠已經論證了:五月底從長沙出發,到喀什快走了三個月了。而它的貧窮、落後,我也看到了,南天山寸草不生的龐大軀體,戈壁沙漠沒有盡頭的荒涼,使我曾暗自落淚。但那歌舞之美改變了這些表面印象。按我後來的話說,這片遼闊土地的美是內在的。
到喀什後,開始分配工作。
小夢道,給首長們跳個舞吧!
我跳了一曲在小學時學會的蒙古舞。
不錯,你到文工團去。
不,我參軍時就想開拖拉機,我要開拖拉機。
大家都笑了。就你這小不點呀,還沒有拖拉機輪子高呢,我們現在還沒有拖拉機,即使有也輪不到你開,服從分配,去文工團吧!
去文工團的話,我要跳維族舞。
那當然好呀。
就這樣,我一生與舞蹈結下了緣。
當時文工團正排演《白毛女》,我在裡面蹦蹦跳跳地跑龍套。但我最留戀的還是維吾爾族舞蹈。南疆是維吾爾族人的家園,即使身在軍營,也經常能聽到他們美妙的演奏和動人的歌聲。一聽到這些,我就會激動不已,難以抑制自己內心的興奮。我渴望到那塵土飛揚的鄉村去。
機會終於來了,我參加了減租反霸工作隊,任土地改革的宣傳員。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