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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
笑什麼?
這個意念並沒有在婉兒的腦中停留太久,武皇后的問題又來了:「不敢嗎?」
不敢,還是不想?
不敢是有殺心而沒殺膽兒,不想卻是連殺心都沒有。
婉兒很能分得清其中的差別。
她也馬上以行動來證明自己。
「妾不想!」婉兒就在壺榻上拜伏了下去。
「哦?是嗎?」武皇后呵笑,語聲中並未見得如何相信。
婉兒暗自咬牙,再拜道:「昔年虞舜殺鯀,而禹為鯀之子,卻甘心為虞舜所驅,成就治水功業……妾雖不才,卻也願效古人,追隨天后娘娘!」
武皇后聞言,不由得「哈」了一聲,似有些出乎意料。
「你當你是大禹?還想讓本宮禪讓你嗎?」武皇后接著便斥了一聲。
婉兒觀她神色,已經帶出了幾分調侃的意味,遂忖著那番讓人心驚肉跳的試探,想必是挨過去了。
心裡面暗自鬆了一口氣,婉兒口中仍不忘了讚頌:「妾不敢比大禹,但天后娘娘之豪光,卻蓋過虞舜!」
「胡說八道!」武皇后橫了婉兒一眼,「虞舜是上古聖君,豈是胡亂比得的?」
婉兒見她雖然斥責自己,但似乎並沒有真的生氣,於是便決定將這馬屁一拍到底——
「虞舜是上古聖君,統領、教化萬民……然妾私以為,虞舜屢遭父母、兄弟算計,卻仍事親以厚,不免愚孝;流放混沌、窮奇、檮杌、饕餮『四凶』於蠻荒之地,而非除之以絕後患,不免縱兇仁柔之嫌。」
武皇后呵呵笑:「照你這麼說,虞舜合該弒父殺母戕弟,對『四凶』趕盡殺絕,才是正途嘍?」
婉兒覺察到她的笑容中添了兩分真切,知道自己剛才的一番說辭,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武皇后素性堅毅果決,最厭仁柔之輩,說不定內心深處,她還真就是認同這麼做的。
篤定這件事之後,婉兒心裡更添了幾分自信,又侃侃道:「天后明鑑!虞舜之父瞽叟,認人不明,處事不公,眼盲而心更盲;其後母不仁不慈;其弟象,不孝不悌。這樣的人,在一家之中,害的是同為家人的虞舜;然放於一國之中,禍害的何止一人一戶的百姓?且虞舜受唐堯禪讓之後,更是善待其父母兄弟,請問這難道不是縱容惡人嗎?以虞舜之尊,其父母兄弟作惡,百官、百姓怎敢多言?如此,虞舜豈不是為了一己之名聲,而坑害萬民嗎?」
婉兒一邊說著,一邊暗自打量著武皇后的神色,見她並沒有制止自己的意思,甚至眼底還有些異樣的輝芒閃爍,便更被鼓了勁兒,慷慨又道:「再說『四凶』,比之虞舜的父母兄弟,為害更甚!這樣的存在,合該集合全國之力,毀而滅之,怎麼能只將它們流放了呢?說到底,虞舜還是為了自己的仁德名聲罷了!」
武皇后眸中的笑意深了些,竟是被婉兒勾起了辯論的衝動,忍不住道:「他是將它們流放到蠻荒之地,這也算存了一絲仁德之心……」
「是仁德,卻也是更大的不仁德!」婉兒急聲道。
「哦?怎麼說?」武皇后沒有反感於婉兒搶白了自己,倒是被激出了些傾聽的興趣。
「天后請想,蠻荒之地便沒有民眾生活嗎?難道他們的命就不是命嗎?」
武皇后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只聽婉兒緊接著又道:「天朝教化,澤被萬方。昨日之蠻荒之地,焉知今日,或是明日,不會成了天朝之土?而其人民,彼時便是天朝之子民……虞舜為了一己之私,而縱兇害民,兼使民心趨惡,他日愈難教化,可謂自私!」
婉兒洋洋灑灑的大段論調說完,方惶然意識到自己光顧著說了,不止忽略了武皇后的感覺,更屢次搶白了武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