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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母后的面子,她也只稍稍鬆緩了些擰起的眉頭,卻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武皇后睨著她。
太平熬不住這樣被她瞧著,只得說道:「孩兒已經到了及笄之年,不是小孩子了。」
武皇后聞言,神情微震。
她恍然意識到,自己每日裡忙忙碌碌,忙著為皇帝侍疾,忙著協助皇帝處理政事,忙著盤算著將來,忙著打算每一步,日子流水一般逝去。她好像忽略了特別重要的一件事——
她的女兒長大了,已經到了該婚嫁的年紀。
這般想著,武皇后心裡便湧上愧對女兒的感覺,面對太平的時候,整個人的氣場,也不是那般的強悍了。
身為武皇后唯一的疼愛的女兒,得益於母后無所芥蒂的寵溺和時常的親暱,太平對母后的情緒感知,還是很敏銳的。
她馬上就意識到,母后的氣場不那麼咄咄逼人了,似乎肯聽自己說幾句話了。
太平定了定神,大著膽子,將自己準備好的一番話,說了出來。
「弘哥病重,父皇是慈父,為他憂心,恨不能讓他的病馬上痊癒,孩兒省得。孩兒又何嘗不期望弘哥痊癒?可是——」
太平說著,細細去探母后的神色。
見母后面上沒有不悅的表情,才續道:「……父皇為了給弘哥沖喜,許諾什麼,都可以想像。唯獨是皇位……孩兒鬥膽做一設想:將來弘哥痊癒,父皇禪位於他,將會如何?父皇退位為太上皇,安養於宮中,於他的身體的確是一件好事。然而,彼時朝廷上下又如何?有太上在,一旦有重要國事須決,臣工們是該奉行弘哥,還是該奉行父皇?」
她這番話說得隱含,內裡的意思,以武皇后之精明自然辨得清楚。
左不過就是,皇帝如今許諾,屆時一旦太子痊癒,他真的能夠禪位嗎?
而就算是皇帝屆時退位為太上皇,眾大臣可願意服從新皇帝的命令?有大事需要決斷的時候,是聽從現任的皇帝的意思,還是聽從太上皇的意思?
說白了,坐擁天下許多年的皇帝,當真甘心從此之後,安居宮中,不問政事嗎?
他如今也病著,政事多託給武皇后決斷,而一旦他的病好了,他還會樂意放棄手中的大權嗎?
權力是個太過美好的東西。
武皇后深深體會過它的滋味之後,都捨不得放棄分毫,何況是名正言順的大唐天子?
將來,如果太子繼位,會不會造成皇帝與太上皇的兩個朝廷、兩套班底?
日久天長,會不會生演出不可預料的禍事?
試問,當了皇帝、名正言順的太子,到時候真的樂意有一位「太上皇」對自己指手畫腳嗎?
聽了太平這番話,武皇后的第一反應,還是如之前聽了婉兒的那番話之後的反應。
她很想問問女兒:是誰教你說的這些話?
然而,相比於上官婉兒,武皇后更瞭解自己的女兒。
她的這個女兒,容貌像她,性格也像她,那股子聰明勁兒,更是像極了她。
雖然關於禪讓這件事,太平所擔憂的,與她所擔憂的,並不相同,但她們所期待的結果,都是相同的——
她們都不願讓這件事發生。
武皇后很清楚,相比於自己所謀的一大盤棋,太平所想所憂,才是真真正正與「國祚安穩」有關的。
心底裡,武皇后為自己的女兒有這樣的格局,為自己的女兒肖像自己而感到高興。
可是另一面,武皇后卻不願意看到女兒如此作想。
她這半生,為了「活出個樣子來」已經付出了太多。她身為女人的事實,她的血統出身,註定她要變成如今的她。
但是,她的女兒,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