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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爺子爬到炕上,揭開炕櫃的蓋子,摸摸索索地從櫃子裡掏出一個油布包包,一層層地解開,原來裡面是幾本書。我接過來一看,一套是《 三國演義 》,一套是《 水滸傳 》,還有兩本是《 西廂記 》和《 聊齋志異 》。這幾本書我真沒看過,只有《 三國演義 》在家裡瞄過一眼,當時想看,我爹說那是閒書,看了不但沒用還學壞呢,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本《 三國演義 》了,可能讓我爹給燒了或者賣了,他絕對反對我看這種閒書。
張老爺子把《 西廂記 》又收了回去:&ldo;這本書不好看,這三本子書好看得很,你拿去看,愛了就給你,不愛了再還給我。&rdo;
我坐在那裡急不可待地先翻開了《 三國演義 》,這是我曾經見到過卻無緣讀過的&ldo;閒書&rdo;。
&ldo;話說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rdo;
這本書一下子就獲得了我的好感,好懂,易讀,沒有那麼多佶屈聱牙的之乎者也,就像講故事一樣,我很快就被吸引了,坐在炕上看了起來。
張老爺子說:&ldo;愛看就送給你,你有學問送給你我這書才算沒有白費。&rdo;
我這時候已經被書裡的故事情節吸引了,早就顧不上搭理他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把那套《 水滸傳 》跟《 聊齋志異 》用油布包好放在我的身邊。一直到花花進來喊我吃飯,我才恍然驚覺,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到了黃昏時分。
我這一生中,在張家堡子避難那段時間可以算最無憂無慮的日子。每天晨起練完甩兜兜、蹦坑坑這些功課之後,剩下的時間就是我和花花的節日。我們一起到山上放羊,有了郝五斤那條驢之後,我們放羊就騎著驢去,奢侈的程度跟現代人開著小轎車上班差不多。我們給這條驢起了個名字,就叫它郝五斤,以紀念它那個荒唐到可恨地步的主人。到了山上,我們就讓驢和羊一起享受坡上翠綠的嫩草,很快這頭驢就膘肥體壯起來。
有了張老爺子提供的書籍,書就成了我最好的朋友,我懶得再練什麼甩兜兜,更不願意再練什麼跳坑坑。花花叫我跟她出去玩我也一概拒絕,我沉浸在羅貫中、施耐庵給我創造的英雄世界裡,沉浸在蒲松齡的妖仙鬼狐生活中。這段寧靜舒暢的生活延續到四瓣子找上門來為止。
他找到我們的時候正是吃晚飯的時光,李大個子、胡小個子還有其他夥計們圍攏到了張老爺子的院子裡,王葫蘆背過我自認為有功於我,捱了我緊緊地坐了。他們一人捧著一個大碗,碗裡的食物卻不盡相同,有的是苞谷榛榛,有的是小米稀飯,好一點的就是雜麵片子。相同的就是不管碗裡的食物是什麼,都一律拌上了油潑辣子,紅堂堂的像是血水。
&ldo;來,狗娃子,這是你嫂子專門給你臥的雞蛋,你吃。&rdo;李大個子從他的碗裡挑出來一個荷包蛋,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我的碗裡。
&ldo;來,狗娃子,吃我的酸菜,辣辣的酸酸的下飯好得很。&rdo;王葫蘆吃的是苞谷榛榛,熬的稠稠的,上面堆了一些醃白菜,這時候也挑了一些放到了我的碗邊邊上。
我們這些人躲到了張家堡子,就分散到了各家各戶,由各家各戶提供吃喝,然後再由夥裡統一給人家錢。我們在張家堡子這種地方絕對不會吃白食,他們保護了我們,我們也給了他們掙錢的機會。當然,他們跟我們也有些扯不斷、砸不爛的感情和親戚關係,比如李大個子就是這裡的上門女婿,還有幾個夥計乾脆就是這裡的農民。由於是分到了各家各戶,所以夥計們的吃食都各不相同。他們如此巴結我奉承我,根本原因就是因為我有了《 三國演義 》、《 水滸傳 》、《 聊齋志異 》,唯有我能讀懂這些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