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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說:&ldo;讓你先洗你就洗,囉嗦啥呢。&rdo;
恭敬不如從命,我只好老實不客氣地頭一次享受了別人給我端洗腳水的待遇。我洗完了,奶奶讓我上炕睡覺,她把水端出去倒了,自己又兌上熱水才開始燙腳。緊張過後身心都非常疲憊,躺了一陣我很快就睡著了。半夜裡我起來尿尿,看到奶奶又不在,估計她又出去幹那些踩盤子、探路的事兒去了,就倒頭接著睡。躺到炕上,總覺著房子裡有股怪味道,猛然想起,這是紅鼻子腦袋的血腥味兒,頓時怕了起來,黑洞洞的房子裡扔著一顆死人腦袋,我越想越害怕,爬起來點亮了油燈,昏暗的油燈下那個血糊糊的包袱扔在炕頭的地上,我不敢睡了,似乎一睡著就有不可知的恐怖來侵擾我,我又不敢不睡就這麼眼巴巴地守著這顆死人腦袋,那一夜簡直是在上刑。
一直熬到窗戶紙都透白了,奶奶才從外面回來,見我沒睡覺圍個被子坐在炕角落裡,奇怪地問:&ldo;你不睡覺坐著幹啥?&rdo;
我不好意思說我害怕,就說我睡了一覺醒來睡不著了。奶奶看看我,再看看地上的死人腦袋,罵我說:&ldo;沒出息的貨,活人還怕死人?你又不是沒見過死人。&rdo;
死人我是見過,而且見過的不少,餓死的、病死的、打死的,我都見過,可是這個卻不同,這個是我親手打死的,我在夥裡混了這麼長時間,親手打死人還是頭一次。而且,我親眼看到了奶奶把他的腦袋從脖子上割下來的全過程,這對我的刺激太強烈了,我實在不敢想像,這個人就是我親手打死的,我也萬萬沒有想到,打死一個人是那麼簡單,過後卻又這麼難過。
奶奶說:&ldo;就憑你這膽子,今後咋給夥裡當家呢?沒事,經得多了就不怕了。&rdo;
我有些驚訝,問奶奶:&ldo;你說我給夥裡當家呢?&rdo;
奶奶說:&ldo;你不當誰當呢?你忘了我們都喝了雞血酒,盟了誓?誰滅了紅鼻子,給大掌櫃報了仇誰就是大掌櫃。回去把這的頭放到大掌櫃墳前頭,給大掌櫃燒上三炷香,狗娃子就是咱夥裡的新掌櫃了。&rdo;
我周歲才剛剛十五,我當大掌櫃?我自己都覺得好笑。可是奶奶卻一臉嚴肅,一本正經,我能當大掌櫃?我有些蒙,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當大掌櫃的事。轉念想到如果我當了大掌櫃,胡小個子、李大個子、王葫蘆、四瓣子那些大人都得聽我的,就又有些躍躍欲試。
奶奶收拾了東西,對我說:&ldo;咱們回,原來光想著摸摸這的底子,沒想到人不算天算,這碰到你的槍口口上了,這就是命,命裡註定你就是咱夥裡的大掌櫃。&rdo;
聽奶奶說現在就要回去,我有些吃驚,問她:&ldo;大白天我們咋回呢?&rdo;
奶奶說:&ldo;我說過,蛇沒有頭就不會爬,鳥沒有頭就不會飛,昨天夜裡我到保安團探了一下,那些都嚇堆了,亂營了,放心大膽地走,光明正大地走,我看誰敢擋咱們。&rdo;
我半信半疑地跟著奶奶來到了街上,奶奶讓我騎在大黑馬上,她騎在&ldo;郝五斤&rdo;上,人頭又用旅店裡的單子包了一下,就掛在馬脖子下頭,奶奶還專門叮囑我:&ldo;到了張家堡子,你把人頭提上。&rdo;
我推辭這個光榮任務:&ldo;還是你提上,我怕呢。&rdo;
奶奶說:&ldo;怕啥呢?今後你就得在死人堆堆裡打滾,沒有膽子可不行。&rdo;
我其實不是怕這顆死人頭,大白天我啥也不怕,我是覺得挺噁心的。奶奶讓我騎馬,我推讓著叫她騎馬我騎驢,奶奶說:&ldo;你現在騎到驢上是給我們夥裡丟臉呢,你就是要威風些,啥也不要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