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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了啊,真是不一樣了。」關健現在在單位混得還不錯,說話神態也奔著體制內特有的「慈眉善目」去了,「資本主義是養人啊,瞧我們髮際線都要後移了,人大神還是一身精英範兒。怎麼著啊朗,打算留下來跟我們共同建設祖國麼?」
卜奕的耳朵嗖一下就豎起來了,裝著不在意地在邊上湊近了聽。
「還不一定。」傅朗有意無意地用眼風颳過斜前方的某人,「看情況。」
有戲。
關健和段重山對視一眼,分別盯了卜奕後腦勺一眼。
卜奕在前面,後脖子讓這仨看得直冒涼風。進了門,發現以前跟傅朗有點交集的人都被關健喊來了,隔壁宿舍陳胖子他們幾個,許久未見的喬清渠,發了福的尚林喆,都在座。
一群人,屋裡比屋外熱鬧。
卜奕下意識往後瞥了眼,心說這陣仗怕不是要逼死社交障礙了。
裡麵人一看他們進來,尚林喆帶頭,立馬就把目光聚到了傅朗身上。卜奕側身擋了一下,正要過去替傅朗解圍,沒想到後面正主自己過去了。
卜奕驚訝地看著傅朗跟這群以前就沒多熟的人寒暄,遊刃有餘。他暗自苦笑一聲,轉頭去讓服務員開酒了。
——他們都悄悄長大了,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用對方不知道的方式。
酒桌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卜奕腦子裡繃著一根弦,勸別人喝了不少,自己只喝了小半杯。
一張圓桌,傅朗坐他對首,倆人一舉一動都能落在彼此的餘光裡。就好像桌上的其他人都不重要了,他們要借這一眼又一眼,把已經陌生的部分熟悉起來。
可惜只是徒勞。
尚林喆喝多了,壓著傅朗的肩,滿面通紅地舉著杯吆喝:「我的小師弟,你可真是太出息了,是你們那屆最有出息的一個。你不知道,老胡唸叨了你有多少年。誰能想到,你小子啊,嗝……居然學設計去了。怎麼樣,蓋大樓好玩兒嗎?」
傅朗很平淡地往桌對面看過去,答他的話:「還行。」
他那時候負氣跑了,倉促找了留學中介,走了一條不那麼正統的路,只要求「快走」,可等去了國外才知道自己把一切都想簡單了。
初來乍到,適應人生地不熟的環境就是一道坎。滿大街白人面孔,連個華裔都少見。也就是這時候,他才確定了要學的專業。
接下來,他一邊補專業基礎一邊構思作品集,還要擠出時間去打工,整個人忙得昏天暗地,幾乎沒有時間去哀悼倉促結尾的愛情。
偶爾,當他拖著一身疲憊躺在合租公寓裡,聞著室友泡麵裡衝出來的防腐劑味兒,會禁不住反芻著他和卜奕之間的點滴,思考得多了,才明白「愛情」不是說愛了就完事的。
他後知後覺地悟了,可相隔幾萬裡,哪怕他能編出一本愛情索引,也沒人聽他說了。
傅朗咬著牙把背道而馳的專業讀下來,畢業那年無比渴望回國,機票都訂好了,可臨行前又猶豫了。
他現在除了一張文憑和一肚子不知道能不能用上的知識點,照樣身無長物。
他們當年都能因為這些事兒掰了,難不成過了三兩年就不會重蹈覆轍了?
至少得有個人樣了,才好站在卜奕面前堂堂正正說一句,想你。
他把機票退了,開始著手找工作。之後的幾年,又從美國輾轉到歐洲,像一片尋不到根的落葉,打著旋兒飄了許久,始終落不到實處。
這次回國是借了一個兩方合作的契機,他「外派」來簡凡建設給幫幫忙。傅朗來之前也想好了,人是要見的,但總要有點準備。六年過去了,連新立交都纏成了魔幻的形狀,何況是人。
如果卜奕早就「放下了」,那他轉身就走,只把這裡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