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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她頭髮該剪了,總會約當天最後一個時段;久久一次的美甲或修腳,也同樣比照辦理。大部分的需求,上網就能搞定。她原本選擇避開人群,省得眾人監視般打量,對她品頭論足,結果沒多久,這選擇逐漸成了習慣,甚至近乎癮頭。賽巴斯汀正式與她決裂前,好幾個月都睡客房;睡客房之前,棲身處則是他泊在南河海埔地的船,近麻薩諸塞灣出海口。這樣的安排恰恰好‐‐賽巴斯汀或許從未愛過她,也或許從未愛過哪個人,可是,哇塞,他愛死了那艘船。瑞秋出門最主要的動機,原本是為了避開他,遠離他傷人的冷漠,結果他這一走,她出門的那股勁兒就沒了。
然而一入春,她聽見各式各樣的聲音又回到街上,閒適而悅耳,還不時可聞孩童高喊,嬰兒車的輪子在人行道上骨碌碌轉,紗門吱呀一聲推開,又啪的一聲關上。她和賽巴斯汀一起買的房子在馬許菲德,離波士頓南方三十哩,是個近海小鎮,但他倆的家離海邊足足一哩路,很理想,因為瑞秋不怎麼喜歡海。想當然耳,賽巴斯汀是愛海之人,他倆才交往沒多久,他便教她浮潛。後來她終於對他坦承自己討厭下水,怕有吃人的動物在深處虎視眈眈。她會願意暫時克服恐懼,自是為了讓他開心,結果他非但沒因此感動,反而怪她故作夫唱婦隨狀,設陷阱&ldo;套牢&rdo;他。她隨即回嘴說,人設陷阱是為了抓想吃的東西,而她呢,對他早沒胃口了。這句話固然傷人,但一段感情如他倆這般迅速崩盤到無可挽回時,傷人已是常態。離婚一成立,兩人便登了售屋啟事,所得將由兩人均分,她也得另外找地方落腳。
這倒無所謂。她想念都市,也始終沒養成去哪兒都得開車的習慣。她惡名在外,倘若在大都市都已難躲,小鎮更不可能,而且越是鄉下,眾人的眼神就越凌厲。她不過幾周前才在加油站,大庭廣眾下被人認出來。她當時油箱已快見底,駛進那個加油站後,才發現只有自助式加油。那兒有三個高中女生,一副要上電視實境秀的打扮‐‐託高式胸罩、瑜伽褲、吹整過的柔亮秀髮、稜角分明的顴骨。三人出了加油站附設的小超市,走向一個男生。那人身穿保暖緊身上衣、刷破牛仔褲,正幫一輛凌志休旅車加油。三人組一發現瑞秋,便低聲嘰嘰咕咕一番,彼此推來推去。她望向她們,其中一人立時臉一紅,低下頭去,另兩人卻變本加厲。有個黑髮挑染成桃色的女生,假裝用酒瓶對嘴大口喝酒。另一個耍賤的是淺棕金髮的女生,故意把臉一皺,裝成無助痛哭的模樣,只是沒發出聲音,接著又伸出雙手做交纏狀,像被海草綁住,亟欲掙脫。
第三個女生發話了:&ldo;喂喂,別鬧了啦。&rdo;但這話半是哀嘆,半帶嬌笑,語落,三人美麗又惡毒的口中,隨即爆出一陣大笑,像週五夜咖啡酒喝太多之後的狂吐。
瑞秋從這件事之後,就沒再出門了。食物幾乎消耗一空,葡萄酒早已喝光,後來伏特加也沒了。她失去上網瀏覽的興致,也無心看電視。就在這當兒,賽巴斯汀打電話來提醒她,離婚聽證會安排在五月十七日星期二,下午三點半。
她穿上還算像樣的衣服,開車進市區。上了往北的三號公路後,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六個月沒開車上高速公路。別的車在她身邊爭先恐後,成群呼嘯而過,車身烤漆在烈日下如刀刃刺目。車陣將她吞噬,頻頻暴沖,前僕後繼,外加車尾煞車燈不斷閃著紅光,如一對對盛怒的眼。這下可好,瑞秋心想,那股焦躁一把掐住她咽喉、滲入肌膚、竄進髮根,我開始怕開車了。
她總算是開到了市區,感覺像做壞事卻無人察覺,畢竟她本來就不該開車出門,也不該這麼不堪一擊,這麼緊張兮兮。但無論如何,她成功了,只是無人知曉。她把車停在停車場,過了馬路,準時出現在紐察登街的薩佛克郡緩刑與家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