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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茂行正了面色,敬佩道:「老大人豁達。」
說完頓了頓,他又有些難以啟齒一般,滿面慚愧低頭道:「你……節哀。」
他當然慚愧,蘇太傅早在他與蘇磬音成婚一月後便病逝了,他此時才冒出的一句安慰,無異於夏日炭火,秋日涼扇,遲的已經無用。
當然,喪信傳來時,類似「節哀可惜」之類的言語,他想必也是說過的,但他即便說過,也只是流於表面的一句客氣,應當如此罷了。
他甚至還記起了,蘇太傅剛去時,他陪著蘇磬音回了蘇府,但一路上蘇磬音都是神情冷漠,言語待他格外尖酸冷厲,加之宮中殿下有事急召,他這才都未曾正式祭拜,便匆匆離了蘇府。
此時想來,蘇磬音待他冷嘲熱諷最厲害的時候,也正是蘇太傅逝世後的那幾日——
而他,卻只覺這明面夫人實在是冷心冷情,言語刁鑽,卻全無體諒過她的喪親之痛。
蘇磬音聞言倒是愣了愣,回過神,便平靜搖了搖頭:「原也不至哀慟。」
她並非逞強,祖父的病並不是急症,早已纏綿多年了,不論是祖父自個,還是家裡父兄長輩,包括她自己,對這一日早在幾年前便有了足夠的準備。
也正是因為早已知道,她出嫁前這幾年,才會日日守著祖父,請醫問藥,照料服侍。
生老病死無可避免,但生前能做的一切,她與祖父都盡力做過的,祖父去的坦然,她也並無什麼遺憾。
不過是,每每提起,都忍不住有些悵然想念罷了。
蘇磬音這般平靜,齊茂行卻只覺反而愈發難受。
他坐立不安的緊了緊手心,還想再說什麼,蘇磬音卻已乾脆轉了話頭:「差不多也該用午膳了,前廳裡許久無人去過,我想著也不必折騰了,不如叫人將午膳送到房裡來。」
齊茂行當然不會有意見,點頭跟著蘇磬音出了屋外,便想問問府裡做飯可還方便,可要他派奉書去外頭買食盒回來。
可蘇磬音才剛走到出嫁前居住的西廂房外,便像是想起了什麼,繼續道:「屋裡你就不方便進了,我叫月白帶你去前院歇息吧,那是我小叔的屋子,他久居嶺南,一共也沒住過幾日的,還很乾淨。」
齊茂行推動輪椅的動作便忽然一頓,若是當真的新婚夫婦,親密無間,進夫人出嫁前的閨房自然沒什麼不方便的,通常也都是直接休息在一處。
可他與蘇磬音,當然不算是真正夫妻。
若是之前倒也罷了,可這會兒齊茂行原本就應蘇太傅之時滿心慚愧,如今再聽蘇磬音這般明擺的與他劃清界限,一時間便更是心下複雜,滿是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蘇磬音說這話又不是詢問,不過是知會一聲罷了,自然也不會等他的意見,說完之後,看月白低頭應是,便乾脆的上前開門,閃身進內。
之後,就把齊茂行利落的關在了外頭。
「姑爺這邊請。」月白言行雖溫柔恭敬,但帶他離開的態度卻是格外的堅決。
丫鬟類主,單是對著月白,齊茂行便好似也看見了蘇磬音那清澈且堅決的杏眸。
他頓了頓,正欲出口的諸多言語,一併梗在喉嚨間,最終也只能硬是嚥了下去,認命的將輪椅調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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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廂房內,石青合上屋門,還沒來得及感慨重回故地,就忍不住的驚叫一聲。
「怎的這般陰涼!」
石青動作麻利的將窗戶一一開啟:「小姐您還是先別進來了,等著姑爺走了,先去外頭石凳子上坐一會兒,等著屋裡這悶氣散散再來。」
蘇府宅子不大,她又是小輩,住的自然是背陰的房間,以往日日有人來往還不覺著,這會兒空置幾月,猛的進來,便難免有些陰潮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