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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經被糟踐成這樣,仍還殘留著兩分不俗的氣度。
葉雲亭給他理了理雜亂的長髮,輕聲道:「今日我和季廉為了你,連飯都沒得吃。你若是不甘心受辱,便趕緊好起來吧。」
也好讓他們主僕沾點雞犬昇天的光。
可惜昏迷的人此時並聽不到他的話,葉雲亭自顧自嘀咕了兩句,便認命地起身收拾。
榻上已經發餿的帳幔要拆下來換了,屋裡的地面桌椅也都得擦拭乾淨……好在這些粗活從前在國公府裡時他也不是沒幹過,現在做起來,雖然有些笨拙,但也勉強過得去。
等把這些事弄完,外面已經是黃昏時分。
秋日裡天色黑得早,晝夜溫差也大,葉雲亭幹活時圖方便省事,只穿了件薄薄的內衫,眼下忙活完了,才察覺冷意。他忙將外袍披上,搓了搓冰涼的手,心裡卻惦記著出去探查還沒回來的季廉。
開門朝外張望了一圈,院子裡靜悄悄的,除了蟲鳴鳥叫聲,沒半點動靜。
兩個婢女不知道去了哪兒,已經沒了人影。
葉雲亭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出去找人。他去旁邊的偏房尋摸了一會兒,找了幾盞燭臺並兩床乾淨的被褥,便回屋繼續收拾——眼下就只剩下李鳳岐睡得那張床榻沒有收拾了。
既然決定了要上永安王這條大船,葉雲亭就不會輕易退卻。
他把幾盞燭臺點燃,照亮了昏暗的裡屋之後,便去折騰床上的病患。
李鳳岐仍然昏迷著,從葉雲亭見到他開始,這期間他沒吃過一口飯也沒喝過一口水,更沒見醫官來診病餵藥。葉雲亭說不好他現在的身體如何,只能先小心翼翼地將那床已經發了黴的被褥掀了,然後試探著伸手去解他的衣袍,準備先檢查一下他周身有沒有外傷。
若是有外傷,就暫時不好隨意挪動了。
葉雲亭先將浸染了血汙藥汁的外衫解開,待解到裡衣時,略有些底氣不足地瞧了一眼李鳳岐,見他還安然闔著眼,才輕輕籲出一口氣,道了一聲「得罪」。
裡衣敞開,露出底下傷痕交錯的軀體。
本來還有些尷尬的葉雲亭目光落在這些傷痕上時,呼吸便窒了窒。
雖然早知道永安王年少從軍,歷經百戰,身上必然少不了新舊傷痕,但親眼看見這些縱橫交錯的舊傷時,還是難免生出一絲蒼涼之感。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北昭這些年四周群狼環伺,東夷有不臣之心,南越越發強盛,西煌更是野心昭著屢次犯邊。早些年時邊疆常有摩擦戰事,邊疆百姓深受戰爭之苦。但自從永安王孤身單騎斬殺西煌猛將之後,北昭軍心大振,二十萬邊關守軍在他的統領之下,如一道銅牆鐵壁,死死護住了邊疆百姓。就是最兇悍的西煌軍,也不敢再踏足邊境。
邊關將士更是以入永安王麾下的玄甲軍為榮,玄甲軍黑旗一出,無人能與匹敵。
可讓敵國聞風喪膽的北昭戰神,如今卻躺在自己的王府裡,被折磨得沒了人樣。
葉雲亭深吸一口氣,重新給他將衣袍繫好,而後起身深深朝他一躬,方才小心地將人打橫抱了起來。李鳳岐是習武之人,身材高大,骨架比他幾乎大了一圈,他本來蓄足了力道,就怕一把抱不動,誰知道真將人抱在懷裡時,才發覺他輕得嚇人。
背後的蝴蝶骨直突突地頂出來,硌得人發疼。
葉雲亭今天已經不知道嘆了多少回氣,輕手輕腳地將他抱到窗邊的貴妃榻上放好,才去收拾一片狼藉的床榻。
……
李鳳岐是被冷醒的。
上京的初秋,不似北疆一般刮面生疼,它似一盆冰涼的水,將人包裹浸透其中,一直冷到骨子裡去。
他勉力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並不在床榻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