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第1/3 頁)
&ldo;姑娘這是說到哪裡去了……&rdo;嫂子略微尷尬,&ldo;老爺去得早,可是府裡上下都敬重姑娘,又難得族中也寬厚體恤,不能不說是菩薩保佑,姑娘千萬往好處想,保重身子,你瞧生下姐兒都已經四個月了,你還是病怏怏的,不只是你哥哥和我看了心疼,只怕娘在天上看著也不安生呢。&rdo;說出&ldo;娘&rdo;這個字以後,眼淚準確地掉下來。拭淚的時候,連翹在一旁沉默地為嫂子的茶杯續上了水,她欠身急匆匆地道謝,便也顧不上繼續哭下去。
&ldo;提娘做什麼呢,好端端的。&rdo;令秧語氣暗淡。後堂的某個角落突然傳出來一陣悽厲的號哭聲,令秧望著哥哥猶疑的眼神,淡淡笑道:&ldo;不妨事的,是蕙孃的女兒這些日子在纏腳,八歲的孩子了,再不纏來不及了,過去是老爺心疼她,總說晚些再纏也來得及。&rdo;
&ldo;八歲倒真是晚了些。&rdo;嫂子嘆氣,望了望依舊不發一言的哥哥,&ldo;骨頭怕是都長硬了,難怪孩子遭罪,可憐見的。&rdo;
&ldo;春妹纏腳的時候也這樣哭鬧麼?我倒不記得。這幾天聽著她白天黑夜地哭,我就打心裡覺得,還是我們春妹乖巧。&rdo;令秧咬了咬嘴唇,終於有了一點點讓她嫂子覺得熟悉的神情,&ldo;你們怎麼也不帶著春妹一起過來,往常我們老爺都很喜歡春妹的,總說她伶俐。&rdo;她知道,自己在不斷刻意地提起&ldo;老爺&rdo;,老爺不在了反倒更方便,她能在任何需要的時候隨意地提起他,任何人都不能說什麼。
&ldo;還沒來得及告訴姑娘,&rdo;嫂子笑道,&ldo;春妹住到姑娘原先的繡樓上去了。過兩三年便打發她出閣。&rdo;
&ldo;許給了誰家?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啊。&rdo;
&ldo;你放心,是好人家。&rdo;哥哥突兀地開了口。&ldo;正是呢。&rdo;嫂子駕輕就熟地將哥哥的聲音淹沒在自己的話音裡,&ldo;那家姓陳,在池州,就是遠了些,他家的買賣比咱們家大了十倍還不止,人家知道咱們家有個嫁給進士的姑娘,還帶著遺腹子守著,敬重得跟什麼似的,立刻就託媒人上來提親了。春妹的這樁姻緣,又是多虧了姑娘你。&rdo;
道別的時候嫂子免不了又要哭一遭,令秧沒陪著掉眼淚,只是輕聲說:&ldo;等我好些了,我再給春妹繡點衣裳帶給你,我一早答應你的。&rdo;
她其實很想告訴嫂子,爹和哥哥給她做的拔步床很好,可惜生產的時候褥子下面的床板被血弄出印子來,怎麼都擦不掉,她會找人來重新漆。她也想告訴他們,往後不用來看她‐‐不是不想念他們,只是真的不想再看見他們了。不過,她一樣都說不出口。
她也不怎麼想去雲巧的房裡看溦姐兒,只是這話更是說不得的。
比起溦姐兒,她倒是更願意去看看三姑娘。
雖說她近來多半在床上躺著,但是也覺察得出,蕙娘來她屋裡的次數明顯地少了,不止這樣,蕙娘對家裡的上上下下,也不像平日裡那麼事無巨細地盯著。三姑娘纏一回足,焦頭爛額身心俱疲的,卻是蕙娘。唐家人平日裡都說,三姑娘這孩子古怪得很,不善言語,卻是牛心左性兒的。眼下,纏足才剛剛到了&ldo;試緊&rdo;的時候,真正遭罪的日子還沒來,就已經不分白天黑夜地哭號,一晝夜不睡都不嫌累,鬧得最厲害的時候幾個婆子一起按住她。每隔三日,裹腳條子須得拆下,仔細清洗雙足,再捆上的時候必須將前腳掌再往足心處多壓一寸‐‐那絕對是整棟大宅的災難,負責替她試緊的婆子已經換了三個,每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