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第1/2 頁)
現在,我和這一切生活在一起。
他們突然開始在電視上插播一些片斷:一位老太太正在擠奶,她把擠出來的牛奶倒進一個罐子,隨後,一個手持軍用放射量測定器的記者走了過來,測量那罐牛奶的輻射物水平。這時,評論員就會指著儀器上的讀數說:看,一切都很正常,核反應堆距離此地只有十公里遠。他們播出了普里皮亞季河的錄影,畫面裡,有人正在河裡游泳,還有一些人則躺在河邊曬太陽。在畫面上,你可以看見遠處的核反應堆,以及一團團從反應堆上升起的黑煙。評論員說:西方世界企圖透過謠言,散佈關於這一事故的虛假資訊,從而引起我們的恐慌。說到這兒,他們又拿出了放射量測定器,檢驗一條放在盤子裡的魚或巧克力棒的輻射量,或是用它去測量露天薄餅攤上盛放的薄餅。這些畫面全都是謊言。片斷中使用的軍用放射量測定器是由我們的軍隊製造的,其用途是用於測量背景的放射量,而不是用於測量單件物品。
這些關於車諾比的謊言及其程度之深無不令人詫異,唯一能夠與
之相抗衡的就只有那些在重大戰爭中出現的謊言了。
我們都在期盼第一個孩子的出生。我的丈夫希望是個男孩,而我則想要個女孩。醫生們反覆不斷地勸我,試圖說服我:&ldo;你應該墮胎。你的丈夫去過車諾比。&rdo;他曾經是一名卡車司機,在事故發生後的最初幾天裡,他們叫他去那兒幹活。他的工作就是運送沙子。然而,我不相信任何人。
那個孩子生下來時就己經死了。她比正常的孩子少了兩根手指。她是個女孩。我哭了。&ldo;她至少應該擁有完整的手指,&rdo;我想,&ldo;她是個女孩。&rdo;
沒有人能夠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給軍隊總部打電話‐‐所有的醫護人員都肩負著軍事使命‐‐並自願去那兒幫忙。我己經想不起他的名字了,只記得他是一名少校。他對我說:&ldo;我們需要年輕人。&rdo;我想說服他:&ldo;首先,年輕的醫生們還沒做好準備;其次,由於年輕人更容易受輻射影響,所以他們受到的威脅比我們更大。&rdo;他回答說:&ldo;我們有命令,只接受年輕人。&rdo;
病人傷口的癒合速度開始變慢。我還記得第一場輻射雨‐‐後來,人們把它叫做&ldo;黑雨&rdo;。首先,你還沒有做好迎接它的準備;其次,我們國家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不同尋常、最強大的國家。我的丈夫擁有大學學歷,是一名工程師,他非常認真地想說服我,這都是恐怖主義作祟的結果。這是敵人在搞分化、搞破壞。當時,擁有這種想法的人並不在少數。可是,我清楚地記得有一次在火車上,一個在建築行業工作的男人曾經和我提到過斯摩稜斯克核電站的修建情況:無數水泥、木板、釘子和沙子被人從建築工地偷走,然後賣給附近村莊裡的人,其目的就是為了錢,為了能夠買到一瓶伏特加。
官員們會去村莊和工廠視察,並且向平民們發表講話,可是他們當中沒有人知道什麼是惰性化作用、如何保護孩子,更不知道核洩漏對食物供應的影響係數是什麼。他們對阿爾法、貝塔、伽馬射線一無所知,也不明
白&ldo;放射生物學&rdo;、&ldo;離子化輻射&rdo;這些詞語的具體含義,更不清楚同位素是什麼。對他們而言,這些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他們發表演講,談論蘇聯人民的英雄主義,講述戰爭中湧現出來的各種勇士的故事,告誡人們不要受西方間諜機構的詭計蠱惑。
我很害怕,不敢再留在這片土地上。他們給了我一個放射量測定器,可是我能用它幹什麼呢我洗衣服,洗千淨的衣服又白又整潔,可是那個測定器突然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