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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給妻子打電話,想向她發出警告。但是,整個研究所的電話都打不通。噢,那種古老的恐懼,我們在這種恐懼中長大並生活了幾十年。可是,我們的家人還什麼都不知道。這時,我的女兒已經結束了她在音樂學院的音樂課,正和朋友在街上逛街。也許,她正在吃冰激凌。我該給她打電話嗎?我知道,這樣做會令我的領導感到不悅,今後,他們將不會再讓我做任何機密工作。可是,我做不到,於是,我拿起
了電話。
&ldo;認真聽好我說的每一個字。&rdo;
&ldo;你在說什麼?&rdo;我的妻子大聲地問道。
&ldo;不要這麼大聲。關上窗戶,把所有食物都收進塑膠袋裡。戴上橡膠手套,用一塊濕布把家裡所有的東西都抹一遍。做完之後,把這塊抹布裝進一個塑膠袋,然後扔掉它。如果陽臺上還掛著沒有乾的衣服,你現在就立刻把它們收進來,重新洗一遍。&rdo;
&ldo;發生了什麼事?&rdo;
&ldo;不要這麼大聲。將兩片碘片放進一杯水裡,使它完全溶解。然後,用這個水把頭髮洗一遍。&rdo;
&ldo;什麼‐‐&rdo;可是,我並沒有等她把話說完就掛上了電話。她應該會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她自己也在研究所裡工作。
下午半,我們得知車諾比的核反應堆出事了。
那天晚上下班後,當我們坐上大巴,從研究所返回明斯克的時候,在半個小時的車程當中,大多數人都保持沉默,只有極少數人在談論其他事情。所有人都不敢談論發生了什麼事。
一到家,我就看到我們家的門口有一塊濕抹布‐‐看來,我妻子明白了一切。我走進房裡,脫掉了身上的夾克,然後是襯衣、褲子,我脫光了所有的衣服,只剩下內褲。就在這時,憤怒突然佔據了我的大腦。讓什麼保密、恐懼都見鬼去吧!我拿起城市電話簿以及我女兒和妻子的電話簿,開始挨個給那上面的人打電話。我說:&ldo;我在核物理研究所工作。明斯克的上空正飄浮著一層放射性雲層。&rdo;接著,我告訴他們應該怎樣做:清洗頭髮,關上窗戶,把曬在陽臺上的衣服收下來,重新洗一遍,喝碘水以及飲用碘水的正確方法。人們的反應是:&ldo;謝謝你。&rdo;他們沒有對我的話提出質疑,也沒有感到害怕。我想他們大概並不相信我的話,或者,他們根本就不明白髮生的這一事件的重姜性。沒有一個人在聽完我的話後感到驚恐。他們的反應讓我感到驚訝。
那天晚上,我的朋友打來了電話。他是一名核物理學家。人們竟然都表現得如此漫不經心。他在電話裡說,他希望能去岳母孃家過五一節,而他們住的地方就在戈梅利附近。戈梅利與車諾比近在咫尺。他甚至還打算帶他的孩子過去。&ldo;好主意!&rdo;我在電話裡衝著他喊道,&ldo;你已經瘋了!&rdo;這是一件關於專業的事情。但是當時,我在電話裡衝著他大喊大叫,而他現在可能已經忘記是我救了他的孩子。(說到這兒,他稍稍停頓了一下。)
我們‐‐我指的是我們所有人‐‐我們沒有忘記車諾比事件。我們永遠都無法理解它。野蠻人又怎麼能夠明白閃電的含義呢?
阿爾勒?阿達莫維奇在他的書中提到,他曾和安德烈?薩哈羅夫談論過原子彈。&ldo;你知道嗎,&rdo;氫彈之父薩哈羅夫說,&ldo;在一次核爆炸之後,能夠再次聞到那股清新的空氣氣味是一件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嗎?&rdo;他的這些話裡蘊含了不少浪漫因素,引人遐想。不過,對於我而言,對於我們這一代人而言‐&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