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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

損害是顯而易見的。

龐德把剩餘幾頁帳本放進焚燒桶裡，看著原本就有些焦痕的紙張在火舌舔舐下化為烏有。他儲存這些秘密那麼久，終於到了可以銷毀它們的時候。絕症固然是上天驟降在父親身上的災難，衰老卻不是，衰老是無情的規律，不止對人，對所有事物，對家族都是如此。

普利茲&iddot;瓊斯死了，他的家族勢力也不再有任何威脅。龐德將會接手瓊斯企業，照顧他那個還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會發生什麼變化的小兒子。卜倫諾家族似乎也因為這場內鬥而傷痕累累，他交給露比的那些罪證會像一場無情的暴雨一樣把血腥衝去，留下一個乾淨的嶄新的卜倫諾家族。

新家族不如以前那麼輝煌，但卻更牢固，更安全。

他望著窗外，聽到背後的敲門聲。

&ldo;進來。&rdo;

是拉蒙德。

&ldo;先生，一切都處理好了。&rdo;

龐德沒有回應，過了一會兒才問：&ldo;拉蒙德，你還記得那隻老鼠嗎?&rdo;

&ldo;什麼?&rdo;

&ldo;那隻從廢墟里跑出來的老鼠。&rdo;龐德說，&ldo;我說過我討厭老鼠，是因為它們總是在偷聽別人談話。老鼠是討厭的動物，因此通常都會被殺掉。&rdo;

他停頓了一下：&ldo;你明白嗎?&rdo;

拉蒙德凝視著他的背影，回答：&ldo;我明白。&rdo;

&ldo;出去吧，這裡現在已經沒什麼可找的了。&rdo;龐德把最後一張紙扔進火焰裡。

損害是顯而易見的。

臥室裝上了一扇新的門，布滿彈孔的地板也鋪了柔軟舒適的地毯。

&ldo;我們是不是該掛幾幅畫?&rdo;艾倫望著牆壁上那一串像是沾滿了油漆的刷子甩出來的彈痕。

麥克洗完澡，正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

&ldo;你想掛什麼畫?&rdo;

&ldo;不知道，也許是凱斯&iddot;哈林或者羅斯科的作品。&rdo;

&ldo;只要你喜歡，什麼都可以。&rdo;麥克放下毛巾，也望著那一串觸目驚心的彈孔說，&ldo;可是這樣很好，你不覺得嗎?&rdo;

這些彈孔比任何名畫都真實深刻，告誡他們危險無處不在，即使是自己的家也不能放鬆警惕。

&ldo;其實我也這麼覺得，就讓它留在那裡吧。&rdo;艾倫說，&ldo;這才符合殺手之家的品味。&rdo;

他伸手撫摸著麥克身上那些槍戰中留下的傷痕。

麥克坐到床上，艾倫在他被流彈劃傷的腳踝上輕輕一吻。

他們的關係越來越好，無可挑剔，有時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能讓雙方都感到無比美妙。麥克不記得他們有多久沒能像這樣，在家裡完全放鬆下來做一些快樂又親暱的事情。這段時間好漫長，雪山小屋留給他們的印象那麼遙遠，那麼虛構，可發生在身邊的事卻又那麼近，那麼真實，以至於激情過後，白雪皚皚的景色猶如一道光一樣照亮著他們的頭腦。

艾倫說：&ldo;我不記得我父親的樣子了，你呢?&rdo;

那些全家福裡的人們的模樣在他腦子裡漸漸褪色，像一張倒放的拍立得照片，無論笑容還是眼淚，都化作一片空白。

&ldo;我記得。我的父親是個和藹的男人，身體很強壯，小時候會把我放在肩膀上到處走。他的頭髮很硬，有一點扎手。&rdo;麥克說，&ldo;我永遠不會忘記他。&rdo;

&ldo;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