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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嘉月踩著紅毯,一級級下臺階,走得優雅從容,彷彿自己是一位眾星捧月的大明星。
白日積攢的暑氣已被晚風吹散了,走完這幾十級臺階,他單薄的西裝三件套裡灌滿了冷風。
當大明星的感覺也沒多好嘛。
他抖了抖西裝前襟,拉攏領口保暖,恰好摸到口袋裡那支煙。
細長的菸捲鼓起一截,令本就不服貼的西裝看著更加廉價了。
安嘉月手指微頓,夾出了煙,問一旁的記者大哥:「你好,能借個火嗎?」
菸頭亮起橙紅色的光,在夜晚的各色霓虹中毫不起眼。一陣陣煙霧吐出、被風一吹、轉瞬即逝,彷彿從未存在過。
回憶中的一絲甜味終於徹底被劣質菸草的苦味壓下去,煙即將抽完,安嘉月也結束了與記者大哥的攀談,打算還是老老實實去室內待著,等張勇的訊息。
這時,有輛車徐徐駛入紅毯區域,就停在他們跟前的紅毯盡頭。
記者大哥「靠」了聲,迅速拿起相機,對準即將開啟的車門。
安嘉月夾著小半截煙回頭,看見車頭的小金人,明白了。
坐著勞斯萊斯來的,說不定是哪位遲到的巨星呢。
駕駛位的司機先下了車,小跑到後座,恭敬地開門,裡面的乘客低頭伸腳,穿著做工考究的牛津皮鞋,墨藍色的西服西褲比夜色更深沉。
男人站直了抬起頭,面目輪廓比尋常人要深刻幾分,背頭髮型乍一看略顯強勢冷硬,但架在高挺鼻樑上的一副銀邊細框眼鏡架中和了這股氣質,整體上是斯文且英俊的。
記者大哥意興闌珊地放下相機:「這誰啊?」
司機關上了車門,男人卻沒有動,靜靜地站在臺階前,沉如夜色的目光落在與他相隔僅兩步、夾著快燒盡的菸頭的人身上。
安嘉月手指猛地一燙,驚醒回神,下意識地甩出菸頭。
不偏不倚,恰好落在那雙看起來就很貴的皮鞋上。
男人的目光稍稍下移,然後又抬起來,仍舊看著他,面無表情。
安嘉月深吸一口發著抖的氣。
「……對不起。」他上前,彎腰撿起滾落到地上滅了的的菸頭,順手拂去了男人皮鞋上的菸灰,接著退後一步,垂手低頭,看著地面,緘默不語。
噠一聲輕響,那雙皮鞋又出現在了他的視線內。
闊別五年的聲響。
他不敢抬頭,甚至想閉眼,屏住呼吸,幾欲拔腿而逃——
「疼嗎?」
男人僅用兩個字,便將他牢牢摁在原地,動彈不得。
回憶如同失控的汽車,砰!地撞入腦海,從心臟躥到指尖的劇疼。
[嘉月,要上我的床,可能得忍著點疼。]
安嘉月恍惚了幾秒,意識到對方在問自己被燙到的手指:「……不疼。」
「嗯。」男人掃視一圈周圍的媒體,沒有再說什麼,邁步拾級而上,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大劇院的旋轉門後。
記者大哥見他發呆,懟了他一肘子:「認識?」
安嘉月訥訥地嗯了聲,無心回答更多,驀地憶起昨日剛看的電影中的一段話:
「人生並非一連串毫無頭緒的意外與巧合,而是錯綜糾葛的事件集合,冥冥中,已被細密莊嚴地編排好。」
無論是意外抑或編排,他們都不應當重逢。
他遙遙望著旋轉門的玻璃一扇扇轉過,眼神逐漸失焦,記憶中許久以前的陳舊畫面彷彿映在了玻璃門上,一幕幕晃過,像在播放一部老電影。
一部他曾以為自己是主角的老電影。
第2章 《騙子》
五年前。
這一年的冬末特別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