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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草打得實在沒興致,劉淑芳也只顧打她的草,翁大元有話無處說,便踅到陽坡上,找南先生和翁七妹。
那陽坡上竟沒人。砍倒的一片草隨意地攤散著,並未上捆;兩把鐮刀了被甩在一邊,刀刃上掛滿了土屑。真差勁兒!打草人的鐮刀鋥亮如雪才對呀。正要轉身離去,不遠處竟咯咯發出一串笑,再聽時竟斷了。望到不遠處那草窠子窸窸窣窣地動,像一群雀子正醞釀飛翔,他心中陡地生出奇異,便躡手躡腳朝那邊走。
近了,翁大元驚呆了:翁七妹正倚在南先生的懷裡,那薄棉褂上的紐子竟有兩粒開了……翁大元心中憤然,大咳一聲。那翁七妹倏地就將身子閃開了。見是翁大元,她竟說:&ldo;哎,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隻小狗。&rdo;翁大元尖尖地罵了一聲:&ldo;臉皮太厚!&rdo;決然朝回走去。走到半途,竟不走了,他想到:七姑好黑的脖子臉,胸脯竟恁白!他感到奇怪。
跟劉淑芳說了,她竟&ldo;娘唉&rdo;一聲甩了草鐮,把自己掀翻在草窠子上:&ldo;都出這等事了,你竟然還笑!&rdo;劉淑芳止住了笑,&ldo;大元,這是大人的事,你莫多嘴;回家千萬不要跟別人說。&rdo;翁大元坐在草地上想了很長的時間。農村的騷事,怎出在了他最親愛的兩個人身上?他想不通,哭了。
中午吃飯,南先生躲得遠遠,兀自吃他的飯,他不願意看到大元迷惆而憂傷的目光,翁七妹卻仍然擠坐在劉淑芳身旁,將窩頭啃得極香甜。劉淑芳用膀子擠一擠她,&ldo;死丫頭,摟著點火,別太野了,剛好了傷疤就忘了疼!&rdo;翁七妹低聲說了一聲,:&ldo;知道。&rdo;便被窩頭嚥住了喉嗓,劇烈地咳了起來。咳聲顫動了南先生手上的水壺,他想遞過來;想了想,又放下了。
草背子儘管很腫大,背在人的身上,風一吹過來,便把人吹得左右飄搖;但一過秤,卻份量很輕。秋風乾爽,打下來的草,一經風吹便乾脆而浮泡了。&ldo;這孃的虧心的草。&rdo;劉淑芳說。
那日,兩人把草背到村口,就撂下草背子;從地上撿些滾圓的小卵石,裝滿了身上所有可以裝東西的地方,包括……到稱草處,先是連人帶草在地秤上秤了;待要返身稱體重的時候,劉淑芳叫了一聲,&ldo;不成,有一泡尿憋不住了,得先尿去。&rdo;翁七妹說:&ldo;等等我,咱也去。&rdo;跑到揹人處,真是尿,把所有囊中的石子都&ldo;尿&rdo;出去了。
今天的草,果然比昨天多了十斤;姑嫂二人很得意,全不顧那個教授的尋視的目光。
那個教授晚上開啟了他的那個筆記本,記了兩段;其中一段是這樣:
農村有一種副業門路,是打秋草。把山上的革打下來,賣到收購站去,掙些現錢。這幾乎是惟一的一條副業門路。那裡的女人很能幹,雖然吃得低劣,但背力強健;一個半天,便割倒了一面坡。那草背子很大,背在身上便淹沒了她們矮小的身材;從遠處看去,就像草堆自己在走。但風乾了的革很輕,大堆大堆的草也賣不上份量,很是不公平。她們也有追求公平的辦法,便是稱體重時在身上藏匿石頭,以增其重。頗得法。這是典型的佔小便宜的農民心理,是農民式的小狡黠。這種小狡黠是一種惡,但卻是在大善之下的小惡;因為她們在選草質時很認真,從不把低劣的山草出賣。所以,這種小狡黠是一種質樸而人性的情調;無從以憎,堪可吟味。
倒底是教授,他有發達的理性;他像一隻陰鷙的鷹,即便在幽僻之處蟄伏,卻也驚警地醒著。
四
當翁上元用全村人打秋草的錢,把受災的村民安置妥貼之後;公社又有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