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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紅妝渾身打了一個寒顫,脫口道:「白玉川也在?」
燕簫的雙眸中什麼表情都沒有了,瞳仁黝黑如永遠不見天日的深獄,「他在,倘若不見血跡,他是斷然不會收手的。我將匕首刺進你胸口的同時,給你餵食了天香豆蔻,原本打算跟你說清楚來龍去脈,誰曾想你會突然斃命,當時呼吸全無,我還以為你……」
顧紅妝心一緊,呢喃道:「有人在我眼藥裡下了毒。」
燕簫目光冷徹,薄唇輕掀:「我知道,但知道的太晚,你斷氣之後,我才知道你之前身中劇毒。白玉川過來驗屍,反覆查探了很久,確信你是真的死了,這才回宮復命去了。那天確實很險,就在白玉川離開沒多久,我去探你的鼻息,發現呼吸恢復,這才鬆了一口氣。」
顧紅妝開口問他:「……你可知,究竟是誰在我眼藥裡下了毒?」
燕簫的目光在黑暗中依舊是明亮迫人的,脫口說道:「武寧。」
顧紅妝一驚,不敢置通道:「怎會是她?」
「白芷遇害,種種矛頭指向你,她料定你必死無疑,但又心知你我師生關係,擔心突生變節,便暗中下了毒手。」
顧紅妝短促的冷笑一聲,蒙著白紗的眼睛「看」向燕簫,聲音如冰:「她倒是聰明,如此一來,縱使我毒發身亡,所有人都會以為這件事情是白芷或白玉川派人指使的,畢竟我挖了白芷的眼睛,就算白家如此待我,也不為過,想不到寧妃倒挺會借刀殺人。」
「現在還不到動武寧的時候,夫子放心,待大業成,學生定然不會輕饒她。」
顧紅妝艱澀開口:「綠蕪也是被……武寧害死的嗎?」
遲疑片刻,燕簫點頭:「……的確是被她所害。」
「……」
「夫子——」燕簫的神情沉重而漂浮,似乎只要不小心觸著,就會立刻碎成千片,徹底崩潰。
她聲音泛著疲憊:「一切都是陰差陽錯?」
燕簫的雙眸好比深水,水底翻湧無盡波瀾,到處都是疼痛的傷痕,「學生寧願自傷,也絕對不願意傷你分毫。」她忽然說:「你欠為師一雙眼睛,一條命。」
「學生銘記在心,不敢忘。」燕簫語聲清淡,神情高遠,看著她,痛並快著。
顧紅妝半晌微微一嘆,說道:「待報仇雪恨後,我會離開東宮……」
「夫子,學生錯了。」因為緊張,燕簫眼睛竟有些濕潤,被窗柩處刮進來的風吹過,宛如吹皺的湖水波面。
「你別離開學生。」他說。
顧紅妝輕聲低嘆,良久之後伸出手,虛無的摸索著,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燭光下宛如白玉一般。
燕簫見了,僅僅是猶豫了一下,就將她的手緊緊的握在了手心。
她的手一如往昔,因為沉睡太久,所以手指冰冷刺骨,宛若隆冬寒水。
握著,唯一的感覺就是骨瘦如柴。
她從不知道,就是眼前這雙手,在她沉睡的時候,他無數次與她十指交握,僅僅是因為想幫她取暖。
那時候的他惶恐不安,唯恐找不到天香豆蔻,她會一直沉睡下去,但現如今,握著她的手,心思如水,忽然諸事塵埃落定,所以才會平靜的不起絲毫波瀾。
「你這又是何必呢?」顧紅妝蹙眉舒開,側臉在燭光下投射出一道淺淺的暗影。
許多前事蜂擁而來,在燕簫腦海中洶湧不休。
燕簫眼眶彷彿被冷泉給浸潤,「在這世上,你只有我了,所以你也只能依靠我。」
如今,他握著她的手,只想斂她半世流離;只想輕撫她的面龐,融她半世風霜和哀傷。
再也隱忍不了心中酸楚翻湧,東宮太子將清美的臉龐埋在顧紅妝的肩窩處,緊緊擁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