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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相聽到這裡,忽然翻身轉向了他,&ldo;露生,你給我想個號。&rdo;
露生一愣,&ldo;什麼號?&rdo;
&ldo;就是字,表字!好比我爹,他大名叫作龍修文,表字孝臣,人家都叫他孝帥,我呢?你給我擬個好的,要不然將來別人怎麼稱呼我?&rdo;
露生聽聞此言,合著自己方才那番肺腑之言等於放屁,憤怒之下,索性翻身一躺,背對了他,&ldo;野驢!&rdo;
露生拉扯棉被蓋住頭臉,不知不覺地又睡了過去。
一夜過後再醒過來,他身輕體健,徹底恢復了健康。左臉上的大紅包經過一夜的時間,的確是消下去了。破損處結了血痂,和他的左耳朵邊遙相呼應。兩處血痂都是薄薄的,脫落之後,按理來講,應該也不會留疤。
結結實實地吃了兩大碗乾飯之後,他的元氣足了,而比他元氣更足的是龍相。龍相在大清早便出了門,一瘸一點地忙了一天。這一天內他辦了兩件大事,第一件事是和徐參謀長開了個鬼鬼祟祟的關門會議,第二件事是回家清點了龍家的全部財產。龍家本來有個老帳房先生,和陳媽的丈夫有點親戚關係,撇家舍業地跟著龍鎮守使跑了一輩子,因為在本地始終是住不慣,所以如今最大的希望就是告老還鄉。依著龍相的命令,他老天拔地地把帳簿和地契搬運了過來。因為以為少爺是要查自己的帳,所以他硬著脖子昂著頭,表示自己一生清白,對得起你龍家,絕不怕查。
露生坐在房內,面前擺著一沓稿紙和一支自來水筆。很客氣地起身向老先生打了招呼,他心裡忽然生出了奇異的感想,竟覺著自己的身份和這老頭子有些像。雖然龍家上下都稱他一聲白少爺,可越是住得久,他越感覺自己將要變成龍相的家奴,就和這老頭子似的,一干就是一輩子。可這老頭子畢竟還有家可回,回了家還能做幾天唯我獨尊的老太爺,自己呢?
思及至此,露生把自己的思緒硬拉扯了回來。不能再想了,再想就想偏了,而且於事無補。
老頭子走了,龍相扶著丫丫跳了進來,隔著一張桌子,一屁股坐在了露生對面。先讓丫丫關了門,然後他翻檢地契,翻一張念一聲,露生便在紙上記一筆。這是一項不用動腦子的工作,所以露生邊寫邊又想道:如果我自己有一個家……
這個念頭讓他掃了丫丫一眼。丫丫坐在角落裡,照例是在織她那些永遠織不完的毛線活兒。陽光從玻璃窗中斜斜地射進來,淡淡地灑了她滿頭滿身,將她那一張臉照成了金色。眉毛睫毛都在光芒中虛化了,只剩了個微微抿著的小紅嘴唇。丫丫從小就是大眼睛小嘴兒的長相,長到如今,依然是這個胚子。
看完了丫丫,露生抬眼又望向龍相。龍相側身靠著椅背,耷拉著眼皮看地契。這一刻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看著就是個木頭木腦的美人。忽然察覺到了露生的目光,他姿勢不變,只讓黑眼珠在眼皮裡悠悠地一轉,隨即將兩邊嘴角往下一撇,對露生做了個嚴肅的鬼臉。
露生正色呵斥道:&ldo;臉!&rdo;
龍相一怔,&ldo;臉怎麼了?&rdo;
&ldo;別做鬼臉!眉飛色舞,鬼頭鬼腦,不成體統。&rdo;
龍相嘿嘿地笑,&ldo;聽你說話,總覺著你得有一百多歲了!&rdo;
露生記了一下午的帳。地價他不瞭解,所以也不能估摸出那一箱子地契的價值。除了地契,還有外國銀行的存摺。外國錢換算成中國錢是怎樣的比例,露生因為依然不瞭解,所以還是一頭霧水。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龍相這輩子,只要別濫賭,那麼這些錢足夠他躺著花到死了。
龍相翻著他寫出來的那一沓單子,像是比他還沒主意,單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