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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生看了文書這個架勢,福至心靈,立刻省略了哀求的步驟,直接摸出了幾塊錢塞進了他的棉襖口袋裡。文書忸怩地躲閃,哼哼唉唉地表示不要,然而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含羞帶笑的,用蚊子嗡嗡一般的輕聲告訴露生:&ldo;俺們團座帶兵往遠處去了,八成是要開戰。&rdo;
露生趁熱打鐵,立刻又問:&ldo;往哪兒去了?和誰開戰?&rdo;
文書想了半天,末了答道:&ldo;和那誰他兒子。&rdo;
&ldo;&l;那誰&r;是誰?&rdo;
&ldo;就是就是‐‐原來當過響馬的那個誰‐‐三年前騎馬摔死了的那個‐‐留下兩個姨太太都讓他兒子收了房的那個‐‐哎呀這個名字就在嘴邊,怎麼說不出來了呢?&rdo;
露生點了點頭,開始撤退,&ldo;好,多謝,我知道了。&rdo;
露生說自己知道,其實是不知道。但是得知了這兩樣線索,他便打算立刻回家,去向龍家諸人打聽打聽。這位&ldo;那個誰&rdo;顯然也是一位傳奇人物,並且是龍鎮守使的部下,龍家的人不應該不認識他。
然而打聽了一大圈之後,露生很驚訝地發現在龍鎮守使的老部下中,當過響馬的至少有三四位;死了之後把隊伍傳給兒子的,也有兩三位;至於兒子收了老子的姨太太等逸事,則是更不稀奇。畢竟那姨太太一個個年輕貌美、如花似玉,放在家裡幹閒著,也有浪費之嫌。
露生傻了眼,索性跑去了徐參謀長家中,要去看看這管事的正主有什麼意見,然而徐參謀長並不在家。徐家的管家招待了他,管家的嘴頗緊,連銀元鈔票也無法將他的雙唇撬開。彬彬有禮地給了露生一個軟釘子碰,管家春風一樣的,把露生硬吹走了。
露生依然不死心,這一回他出了城,問城外田間的鄉民們有沒有看到軍隊過路。結果鄉民告訴他,這一帶近來天天過大兵。他再問那些軍隊走向何方,鄉民們立刻把東南西北全指了一遍。
露生凌晨便出了門,可從鄉間回到城內龍宅的時候,天卻是都已經黑透了。
他一無所獲地奔波了一天,肚裡無熱食,身上無厚衣,並且一直是個著急上火的狀態,自己覺著自己很虛,然而胸腹飽脹,又是毫無食慾。丫丫給他煮了一碗熱湯麵,他捧著大碗沒滋沒味地喝了幾口,然後抬頭對丫丫說道:&ldo;我不管了,他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rdo;
丫丫思索著問道:&ldo;應該沒事吧?&rdo;
露生放下大碗,低頭長吁了一口氣。他抬起頭,忽然對著丫丫一笑,&ldo;其實應該是沒事兒,是我神經太過敏感。他再怎麼糟糕,腦子還是聰明的,就算真遇了險,他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rdo;
丫丫本來也是懸著心的,可是聽露生說&ldo;沒事&rdo;,她像聽了佛語綸音似的,當即決定把心放回肚子裡,也相信龍相是沒事的。端起桌上的碗筷,她還想給露生鋪床展被,再灌個滾熱的湯婆子暖被窩,可是黃媽在院子裡吆喝了她,讓她早點回屋睡覺。
不是小孩子了,孤男寡女的,天黑了還不分開,總湊在一間屋子裡嘁嘁喳喳,成何體統?黃媽的眼睛是明亮的,憑著直覺,她要防患於未然。
丫丫嘟著嘴,不甚情願地答應一聲,低著頭慢吞吞地走了。她一走,屋子裡立刻成了個清鍋冷灶的光景,彷彿氣溫都低了好幾度。露生坐在床邊發了一會兒呆,心裡什麼都沒想,單是低落沮喪。什麼都幹不動了,只想抬腿上床,滾到床裡睡覺。
一夜過後,陽光明媚。露生睜了眼睛往窗外看,看到了一格子碧藍碧藍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