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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河之敗(1)
自從天啟二年八月孫承宗督師以來,遼東局勢平靜了三年多。在此期間,孫承宗整頓軍隊,修築城堡,並沒有閒著,成績其實是有的,但在中央坐辦公室的官員看來,這些成績相對於十四萬軍隊和每年六百萬兩的軍費,實在是微不足道。因為《萬曆十五年》這本書,抗戰將士、歷史學家黃仁宇聲名鵲起。根據他在《十六世紀:明代中國的財政與稅收》中的研究,&ldo;1623年,國家籌集的額外軍費為6688677兩。這些軍費,主要用於遼東戰事。其中4491481兩攤入土地,其餘部分來自財政節流、官產出賣以及雜色稅收,還包括典鋪稅。&rdo;這個數目對於當時的明朝政府,當然是巨大的負擔。王在晉之所以反對進兵遼東,也是擔心會&ldo;啟無巳之爭,遺不了之局,而竭難繼之供&rdo;,勞而無功。黃仁宇認為,大明王朝的崩潰,的確首先開始於經濟,經濟崩潰最終導致政治崩潰。不過根本原因卻不是人們想當然的稅收過重,而是恰恰相反。朱元璋開國之初,為減輕百姓負擔、避免造反,採取稅收定額制度。這個制度作為基本國策被延續下來,卻沒有考慮通貨膨脹以及人口和田畝增加的因素。 明朝的國家財力,遠遠不如四個世紀以前的宋代。稅率過低的結果是國家收入不足,很多服務無法提供,從而導致部分國家職能的喪失。預算不足至少會產生兩個嚴重後果,首先是造成大量的預算外徵收,而這些徵收缺乏有效的審核,浪費難免;其次則是官員的大面積腐敗。 到天啟乃至後面的崇禎年間,問題早已積重難返。政府的感覺,總是羅鍋子上山‐‐錢(前)緊。因此經常有人彈劾總兵馬世龍冒餉。天啟五年(公元1625)六月,負責監察兵部的兵科給事中李魯生,還上奏指責孫承宗勞師糜餉: &ldo;從古徵戰未有陳師境上數年不進者,亦未有去敵既遠虛設十餘萬之眾坐食自困者,有之則守戍之眾而非進取之旅也……戰則有戰法,秣馬厲兵,簡卒克乘,刻期舉事,即有大費,可期永省。守則有守法,遠斥堠,固營壘,高城深池,屯田積穀,以待事會。兵不須眾,馬不須多,庶堪持久。今以十四萬之眾,歲費六百萬,雖言唯敵是求,其實百事不辦,戰固未能,守亦羞稱……&rdo; 長期的輿論壓力,便是耀州戰役的發起背景。 在中國陶瓷歷史上,&ldo;耀州&rdo;二字分量頗重,但彼耀州在陝西,此耀州屬遼東,而且並非行政區劃上的&ldo;州&rdo;,只是個驛,從《中國歷史地圖集》上看,故址大約在今天的遼寧大石橋市,位於三岔河東岸,是後金的前哨。此前馬世龍得到一份情報,聲稱後金&ldo;四王子&rdo;駐紮於此,兵不滿三百。若明軍出擊,城內難民可為內應。這份情報真假莫辨,但馬世龍信以為真,決心搶抓機遇。 然而大戰之前,明軍卻屢屢譁變鬧餉,成群結隊,毆打隊將,甚至一度包圍袁崇煥的府衙。事後他奏報朝廷:&ldo;川湖兵以索餉殺人,毆將結隊不散,蓋因馬乾二三分之短少,概稱三月無餉,非職全未給與也。&rdo;也就是說,馬料銀子確實有幾分短缺,但士兵們聲稱欠了三個月的工資,完全是無中生有。既然如此,士兵們為何如此反應過激呢?王再晉的分析很有道理: &ldo;軍中缺糧則兵餓死,缺馬乾則馬倒死,止缺馬乾三分,兵何以噪。蓋樞輔急欲進兵,兵畏出征,籍口索餉,為逃散計而以為軍飢鼓譟。&rdo; 一句話,鬧餉是虛,避戰是實。比較合符情理。當時的明軍,人心士氣確實低落。不過孫承宗和馬世龍的決心並沒有動搖。孫承宗的司令部應該在山海關,但他卻拖著病體前出右屯,顯示對這場戰事極度重視。 馬世龍不知道跟民國末年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