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第1/6 頁)
今天有些奇怪。
昨日送走裘逑古祿兩個小朋友後, 寧寧同裴寂約好第二天前往望月峰看雪。然而到了約定的時間,寧寧在門前靜候許久,都沒見到他的影子。
那日雷劫浩蕩, 她知曉裴寂舊傷未愈, 一時難免心生憂慮, 到他房前敲了敲門。
沒有人應答,院落裡只有漱漱落下的雪花, 安靜得近乎詭異。
寧寧下意識察覺到不妙, 從儲物袋拿出鑰匙,匆匆推門而入。
正堂與書房都不見人影, 她四下張望, 最終來到臥房之前。
裴寂的臥房乾淨整潔, 沒有任何花裡胡哨的裝飾物作為遮擋,寧寧一眼望去,就能把整個空空蕩蕩的空間盡收眼底。
不對,不是“空空蕩蕩”。
在角落裡的那張木床上, 米白色的厚重被褥中, 藏匿著一團起伏的弧度。
像是有什麼人躺在被子裡, 可那道體型實在太小, 不似裴寂,倒像個小孩。
寧寧皺了眉,疾步朝床鋪靠近, 許是聽見她的腳步聲,棉被裡的人微不可查地輕輕一顫——
旋即寧寧將被子掀開,他被日光晃得雙眼刺痛, 把身體蜷縮更緊,小小一團, 像弓著的蝦米。
這竟是個身形瘦弱的小男孩。
而且是個……穿著裴寂睡袍的小男孩。
披散的烏髮漆黑如墨,像是許久沒有經過修剪,凌亂地鋪陳而下,如同崎嶇蜿蜒的流水幽徑。
一些長髮搭在臉上,遮蓋他大半面容,透過髮絲間的縫隙,能見到毫無血色的蒼白面板。
像是脆弱的瓷器,稍稍一碰就會碎開。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面目被遮掩大半,但這個孩子總帶給寧寧一股異樣的熟悉感。她俯了身子,嘗試著溫聲開口:“你還好嗎?”
男孩垂著眼,沒有出聲。
裴寂身形修長,對於小孩而言,他的衣衫難免過於寬大。男孩纖細的脖頸像是隻蒙了層薄薄皮肉,鎖骨露在衣襟之外,嶙峋得過分。
哪怕極力抑制,他還是不可避免地在微微發抖。
寧寧瞥見他身上結了痂的舊傷疤,每一道的位置都無比熟悉。
一個怪誕的念頭湧上腦海,她鬼使神差地喚了聲:“裴寂?”
男孩又是瑟縮一下,把腦袋埋得更低。
……不會吧。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她心跳很快,伸手拂去他側臉上的烏髮,當指尖觸碰到男孩面板時,明顯感覺到他顫抖得更加厲害。
迢迢黑髮倏然落下,意料之中地,寧寧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
小時候的裴寂瘦得厲害,臉上見不到一絲一毫多餘的肉,差點被餓到脫了相。
他五官尚未長開,卻已有了未來凌厲冷峻的輪廓,劍眉英挺、鼻樑高挑,神色則是怯怯的,緊緊閉著眼睛,薄唇繃成一道直線。
所以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如果這是小時候的裴寂,可他身上的傷口分明已經結疤——
寧寧驀然一怔。
莫非裴寂和掌門一樣,也因識海受損、靈力不暢,突然之間變成了小孩的模樣?
可記憶受損又是怎麼回事?看他的模樣,顯然已經不記得寧寧姓甚名誰了。
“……你別怕。”
寧寧見他畏懼觸碰,知趣地收回右手:“我不會傷害你,你叫‘裴寂’對不對?”
側躺在床上的男孩長睫一動。
他仍未弄清楚當下的情況,對於他來說,今日發生的一切都像在做夢。
昨夜孃親例行慣例地責罵鞭打他,整具身體又疼又冷,裴寂神志恍惚躺在地窖裡,被冬天刺骨的涼氣凍得直打哆嗦。